滕王故作愕然道:“难道此二人竟然不是应天府学子么?这倒是奇了。”
苏锦微笑道:“即便不是,也非什么稀奇之事,应天府中奇事还少么?假冒学子跟应天府中的其他奇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苏锦一再揶揄讽刺,唐介已经恼怒之极,但他告诫自己,今日数千双眼睛盯着,万不能受这小子的挑衅而乱了方寸。
“此二人到底是不是应天府的学子?又是不是昨夜冲击衙门的暴民?截止目前为止,你并未给出解释,随意私自抓了两人便在此胡搅蛮缠,到底是何居心?本府要你做出解释,否则,即便在太祖爷大位之前,本府甘冒不尊之罪也要拿了你这个刁民。”
“好一个义正词严的唐大人,太祖爷在天之灵若是知道后世有你这样的好官,定会宽慰不已。”苏锦哈哈大笑。
“放肆……。”
“大人面前难得有草民放肆的份儿,今日在下便放肆一番又如何?你的问题都有答案,待我一一解释给诸位父老乡亲及王爷和府尊大人听。”
“此二人的身份是否是应天书院的学子,我说了不算,大人说了不算,他们自己说了更不算,但有一人说了定然是算的,此人便是应天书院的戚山长,戚翁执掌书院数十载,掌管书院的年头比此二人的岁数还大,他的话应该可以一锤定音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道:“戚山长德高望重,执掌书院几十年,他的话自然最有发言权。”
苏锦看着唐介等他回答,唐介只得道:“戚山长的话自然是最为可信。”
“好,那便有请山长大人来仔细辨认一番。”苏锦拍拍手,马汉搀扶着一名老翁从人群中走出来,那老者正是戚舜宾,苏锦拖延时间便是因为他早已命马汉前去请戚山长来认人。
戚舜宾虽圆滑处世,但两日内书院五十多名学子被官府捉拿,此事已经超过了他的忍耐范围,这样的事情在书院历史上绝无仅有,若不能洗刷学子们的罪名,这将是应天书院的一大抹不去的污点,也是他戚舜宾个人名望上的一大污点;此事一旦定罪,朝廷怕是要将御赐的匾额都要摘去了,应天书院从此一蹶不振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戚舜宾大半辈子的心血全部浇筑在书院之上,这等于是要了他的命,苏锦吃准了他的心理,所以派了能说两句话的马汉去请,果然一举请来。
滕王唐介等人见戚舜宾果然现身,均暗自心惊:这小子才十六岁便能如此精打细算,将局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让己方处处受制,这确实是个人才啊。
二人虽恼怒不已,却不由得不佩服苏锦的安排缜密,滴水不漏。
戚舜宾颤巍巍的走上前来,先走到太祖牌位前磕头行礼,再跟滕王唐介见礼,最后才来到苏锦面前,凝视着他道:“苏学子,老朽已到,你说的那两人在何处,老朽可去辨认一番,若真是我书院学子,老朽辜负皇恩,执掌书院不力,当自绝于此谢罪。”
苏锦心中怀着一丝歉疚,这一切可以说都是自己惹出来的,否则以戚山长的名望和处世,书院当会平稳发展下去,但此刻若不能洗刷污点,书院的辉煌便一去不复返了,眼前这个老者大半辈子的心血也将付之东流;书院是戚舜宾的精神寄托,没了它,戚舜宾恐怕也就离死不远了,所以他的自绝之语,倒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肺腑之言。
“学生惭愧,山长大人请勿怪罪,此事苏锦定会给您一个交代,那假冒我书院学子,败坏我书院名声,并嫁祸我五十余名学子的祸首便在此处,请山长过目辨认。”
苏锦朝地上的两人一指,戚舜宾这才看到骡车边上绑的像粽子般的躺着两个人,刚才老眼昏花、心神不宁之下,根本就没注意。
戚舜宾在苏锦的搀扶下走到钱狗剩和黄二狗的身边,眯着眼仔细辨认,身后传来滕王冷冷的声音:“戚翁,你可要看清楚了,莫要冤枉了好人。”
戚舜宾身子一抖,随即头也不回的道:“王爷放心,关系到书院百年声誉,关系到老朽一世名声,老朽定然会小心从事。”
苏锦听出来戚舜宾的语意中的悲愤之意,明白自己无需担心戚舜宾会作伪证,戚舜宾绝不会在这等大是大非之前自毁声誉,稍许的一点点担心也随着戚舜宾的这句话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