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笑道:“请问杜枢密,在你看来,是两百马军在平地上阻击四百土匪容易,还是等土匪上了山寨之后再带人去攻容易呢?您懂军务识战法,不妨替下官解释解释。”
杜衍冷冷的道:“还轮不到你来考究老夫。”
苏锦笑道:“你不屑跟我谈论军务,那我便问别人;请问哪位大人是领军之人,可否帮苏锦解此疑惑?”
众官一个不动,虽也不想在这时候趟浑水,虽然不知道苏锦这么问的用意,但显然是有后招的。
赵祯发话道:“庞爱卿,你在西北久经沙场,对军务捻熟之极,你来给苏专使解惑。”
庞籍转了转眼珠子道:“启奏陛下,老臣大多主管后勤粮草之事,这等具体的战例剖析恐剖析的不够全面,还是请他人回答比较好。”
殿上人人暗骂:形势不明之时,不惜自承无能以求明哲保身,确实是老狐狸一个。
赵祯无奈,在群臣中扫了几眼,指着吏部侍郎范雍道:“范爱卿,你来说吧,你曾出知延州边陲,也数度率兵与敌交手,当能解释的清楚。”
范雍翻翻白眼,只得出列行礼道:“那老臣便站在自己的角度试为剖析一番;苏专使所言两例其实是野战和攻坚战的对比,在臣看来,这二者的难易程度跟很多因素有关,譬如兵力对比,天气,地形,士气,兵戈等等;若想简单的得出结论,却也不太容易。”
赵祯皱眉道:“也没让你长篇大论,苏专使不是已经提的很具体了么?两百马军对四五百土匪在平地作战,另一边是攻击土匪山寨,只比较这二者的难易而已。”
范雍忙道:“是是,若是拿此两例作比较,显然是攻山较为难一些;平地对垒,若是地形适合的话,骑兵可以以一当十,五六十马军精锐,足可冲垮装备不精的数百土匪阵型,或许杀伤不了多少人员,但战而胜之当无虑。”
赵祯道:“雪后呢?雪后有何变数?”
范雍道:“雪后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以两百之数,应该不至于落败,我禁卫马军装备精良,全身都有甲胄,配备长枪、弓箭和短刃,就算是当步兵使,四五百土匪也休想讨了便宜。”
杜衍狠狠的盯着范雍,暗骂这老小子今天干什么分析的这般的实在,这不是在说龙真的马军必胜却怯战么。
范雍视而不见,心道:我也想为你说话,可是满朝文武在此,不乏精通军事之人,我若睁眼说瞎话,岂非让皇上和众官以为我是脓包一个,什么都不懂么?
“攻击山寨需要的条件便更为苛刻了,不但要数倍于敌的人数,还要有远程攻坚武器,还要付出数倍的死伤方可奏效;若四五百土匪盘踞险要地势,若想攻而破之,起码需要五倍的兵力,还需要看临场运道如何。”
苏锦插口道:“若是以一千兵力对一千呢?”
范雍摇头道:“那可就难于登天了。老夫是做不到的。”
苏锦拱手道:“受教了。”
范雍朝皇上施了一礼,低头钻入人群之中。
苏锦看着杜衍道:“杜枢密,您听到了,对于范大人之言,你有异议么?”
杜衍哼了一声,范雍说的都是实话,自己能有什么异议,军事上的事一是一二是二,因素恒定的情况下,胜负变数极少,自己怎么也不会蠢到硬是强词夺理的说范雍的分析不对。
“并无异议,不过这能说明什么呢?”
苏锦微笑道:“刚才您说雪后马军无法发挥优势,这一点我同意,下官可不是要问能否发挥优势,而是问能否保住粮食战而胜之;范大人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我马军装备精良,即便是放弃马匹,也可战而胜之,这说明龙真根本就是怯战而逃,而非其他。”
杜衍道:“便是能胜也是惨胜之局,龙真定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决定退而求其次,时候召集大军再行讨伐也未可知。”
苏锦笑道:“杜枢密真是贴心人,替龙真考虑的那么周到;您怎么就没考虑考虑数十万扬州百姓的生死呢?便是两百马军尽数捐躯跟扬州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想必,跟社稷的稳定相比,孰轻孰重呢?”
杜衍哑口无言。
“更何况情形不至于那般的糟糕,只要龙真敢于交战,土匪们必然会土崩瓦解,伤亡也大不了多少;相较于本人事后被迫只率一千余官兵去攻打千余土匪盘踞的山寨之事,您不觉得龙真当时面对的敌人简直不值一提么?范大人说了,一千官兵对一千土匪的攻坚之战,想打胜难于登天;而我只是您口中的不懂军务之人,尚且能一举荡平贼寇,龙真率两百精锐有什么理由怯战而逃呢?天降大雪,道路泥泞,这也算是失败的借口的话,那我苏锦完全可以找出千万种理由任由土匪逍遥,可是,我们能这么做么?”
苏锦开始义正辞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