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辽使并非想象中的恼怒不休,萧特末虽然蛮横无礼,但倒也是个人物,愿赌服输,干脆的很;况且在下按照皇上所言‘有节’的指示告知辽使萧特末,临行之际回将银两归还于他,让他高高兴兴回国。”
杜衍淡淡道:“一会说银子上缴国库,一会说归还辽使,你的话还有可信之处么?”
苏锦正色道:“本就是如此,若谈判顺利,达成双方都很满意的结果,银子便还给辽使,若是事不和谐,辽人坚持那四条辱我大宋的条款不松口,谈判破裂了,这几万两银子便充作军饷,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起些作用,这难道有什么矛盾的么?”
赵祯见两人斗上嘴了,摆手道:“今日是要你们分析西贼从中作梗之事,可不是要你们来争吵不休的;两国使者相谈,本就是处处争斗,互争上游;辽人挑衅,苏锦又岂能不接招,那样岂非让辽使看轻了我大宋么?这件事苏锦没有错,杜枢密不必多言了,且说眼下之事该如何应对。”
杜衍见赵祯表态了,不敢多言,咽下心中闷气,尽量平息心情道:“皇上,西贼作梗之事,臣以为无需大惊小怪,两位特使所提供的这份供词说,党项死士七人,如今抓获四人,那剩余的三人依旧在逃,臣以为这三人既服毒药,必会现身,只需再将这三人拿获,便可挫败此次阴谋。”
赵祯点头道:“说的在理,他们回去也没活路,只能再来拼一拼,吕爱卿说的对,辽使的安全需要多派人手,人员也要富爱卿和苏爱卿自己挑选,亲自过目,西贼善于伪装,可莫让他们钻了空子。”
众人拱手称诺,赵祯看苏锦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一动,问道:“苏爱卿似乎有话要说。”
苏锦想了想道:“臣总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总感觉怪怪的。”
赵祯微笑道:“许是差事重大,你二人终是心中惴惴,你们放心,好生的去办差,只要尽心竭力便是办砸了,朕也不至于便怪罪于你们。”
苏锦摇头道:“倒不是皇上所说的这些,微臣办粮务之事也不算小,但也从未害怕过;只是臣只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怪感觉。”
赵祯笑道:“怪在何处?”
苏锦挠头皱眉,一时说不出口,就听一直没做声的晏殊忽然道:“苏大人可是觉得这几个人抓的也太容易了,而且似乎也太儿戏了些。”
苏锦一拍巴掌道:“对啊,就是这个感觉,晏三司一语道破天机,我一直都有这个感觉,富大人你有没有这个感觉呢?”
富弼皱眉想了想道:“确实如此,就在昨夜,我们拿到口供之后,还在嘲笑西贼愚蠢,竟然想出这么个脓包之计,派出这几个脓包之人,想想那西贼元昊虽然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也不至于蠢到派这几个窝囊废来干这么重要的事吧,这不是找死么?”
赵祯疑惑的道:“你们是不是多虑了,朕怎么觉得你们一个个疑神疑鬼的。”
苏锦道:“启禀皇上,这事您没有亲历,自然没有臣等的感受强烈;臣在想贼首元昊到底派了多少死士进入汴梁呢?若是死士之间并无联系,也许连他们自己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同前来刺杀辽使。臣有理由怀疑,这前面的七人只是虚晃一枪,成则更好,败也无妨,只要让我们有已经洞悉了西贼诡计的错觉,从而放松警惕,他们的机会便来了。”
赵祯耸然动容,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有另一拨人趁咱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再行行刺?”
苏锦若有所思的道:“或许不是一拨,而是两拨,三拨,甚至更多;如果真的如此的话,后面几波刺客必然绝非庸手。”
吕夷简和杜衍也暗自动容,再仔细的回想整个事件的过程之后,这两人不得不承认,苏锦的担心不是多余,而是十分的必要;两人刚才就有一些不太对劲的感觉,但就是没有深想下去,这回苏锦一说出来,更让人觉得其中疑点重重。
吕夷简和杜衍看着苏锦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从一直以来的不屑中微微露出一点点敬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