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感到浑身发冷,电话听筒从掌心缓缓滑落,蜷曲的电话线将它悬吊在半空中轻轻晃悠着,上面那块令人恶心的口香糖,像块疮疤般触目惊心。
他颓然地顺着电话亭的玻璃壁板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绝望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他没有钱交保释金,即便是最后证明他是无罪的,从现在一直到审判前,他也会被收押在这个拘留所里。而根据正常的流程,从现在到开庭很可能会遥遥无期。
他想到了期盼已久的毕业舞会,想到了农校长曾经和他讲过,今年他将代表全体十二年级学生在毕业典礼上发言,想到了暑假过后,有可能无法参加哈佛开学前的新生活动……
当当当,黑人警察敲响了电话亭的玻璃门,威廉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电话亭的,他行尸走肉般地跟着黑人警察往前走,完全不在意自己将被引向何方。
哗啦啦,一阵钥匙串响声过后,黑人警察打开一扇门,不知走了多远,他们停在一个暗红色小铁门前。
威廉听到钥匙与金属锁芯对抗发出的咔嗒声,一把金色的大锁应声而开,带棱形钢丝网格的厚重小门应声而开。
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威廉双眼紧紧盯住门上那把金色的大锁,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黑人警察二话没说,将他推进那道狭窄的门。没等威廉反应过来,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落锁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听起来格外清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威廉疯了一样大叫着扑到门上,用脸紧紧贴住铁门上方冰冷网格。
脸被棱形的钢制网格隔得生疼,黑人警察的脚步声却早已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颓丧地垂下眼帘,目光越过门上的钢制网格,落到门外悬挂的那把大锁上。
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灼伤了眼睛,无数美轮美奂的幕景在他眼前重现:
落日余晖中,布鲁克林大桥上奔跑的女孩;
星光下,灯海中,女孩花朵般娇艳的笑靥,和那声甜甜的“我爱你!”;
大桥钢缆上挂着的那只突兀却又刺目的金锁;
还有五彩斑斓宝石盒子、上下起伏旋转木马、充满魔力的音乐声、女孩的清脆的笑声……
这些画面杂乱地叠加着,扭曲着,跳跃着……
手上的勒痛感让威廉不得不一点点松开扒住钢制网格的手,他这才留意到,铁门上斜拉的网格居然和布鲁克林大桥上网状交错的钢索一模一样!
他感到一阵头痛欲裂,血液似乎就要在身体里燃烧起来。
恍惚间,他听到房间里有一个甜美的女声在轻轻吟唱:
“多少个黎明,在波光荡漾中栖息,
海鸥羽翅轻点盘旋,
散播悸动的白圈,
越过纠缠的囚链,
港湾的河水中高高矗立起一座自由……”
威廉使劲摇着头,试图将那个声音从脑袋中驱赶出去。
眩晕的感觉令他的精神无以为继,扑通一声,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身体栽倒的声音,而是灵魂被丢出了身体……
***
“吱——咔啦咔啦……”校车照例在红,羽悠依旧觉得很犹豫,尽管伊丽莎白是合唱团的现任团长,但是,她看好自己,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看好自己,而且,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像合唱团历届经理人那样胜任这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