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喜事了,每个宫人都有些雀跃。按照民间习俗,大红花轿是要从女方家中抬到夫家门前,新娘从出房门的那一刻起脚便不能着地,一路花轿一路喜乐,颠簸着满满的欢喜一路到终点,再由她的夫君亲自把她从花轿上抱下来,挂着红菱一路来到行礼的殿前,那样,才算在夫家落了根,着了地。
如今出嫁的是燕晗的公主,嫁的是已经登基的圣上,横竖不过是从一宫搬到了另一宫。更何况皇家嫁女自然不可能真的和民间一模一样,所以这其中许多繁文缛节都已经省略不计,比如新嫁娘头上的红盖头。
碧城身穿朝凤嫁衣,听着外头喧闹的喜乐,心出乎意料的安静。出门之前,她喝下了一碗花鸠,之前的迷蒙已经减退了不少。她掀开了轿帘悄悄朝外张望,却只见到一片红锦几乎要蔓延到天际……
这是她第二次嫁给谢则容,两次心绪若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第一次是绝望,第二次却是无望。很多事情已经走到结尾,即使她并不愿意,也已经朝着天意慢慢带着燕晗这一驾马车朝前走了。身负毒药,身披嫁衣,虽然事到如今她也免不了有许多遗憾,却并没有悔恨。
花轿在漫长的颠簸之后轻轻停靠在了地上,宫婢小心翼翼掀开了轿帘道:“娘娘,皇祠到了。”
到了么?
碧城收敛了目光,在所有人的瞩目中缓缓下了马车,眯眼扫视皇祠外的文武百官。在燕晗宫中,除却祭塔之外还有一处是非朝中大事朝臣不得靠近的,就是这供奉着楚氏先祖的皇祠。当年“楚碧城”嫁谢则容并没有入过祠堂,是因为谢则容根本不愿意朝楚氏皇族伏低做小。而如今……
碧城慢慢步入了皇祠,终于见到了谢则容。
谢则容静静站在殿上,一身帝袍被祠内供奉先祖的烛火照射得逞了暗金色。他眉目间已经全然不复之前的狰狞,反而噙着一丝温和笑意,遥遥朝着碧城伸出了手。
这是一个邀请的姿势。
碧城略略皱眉,却还是把手交给了他,跟着他缓步行走到了祠堂深处。在那儿,数列宫婢举着灯,朝中重臣安静地站成了两排,在最前头一册是史官拿着卷轴,另一侧是站着新任的大神官、大祭司姜泱。
寂静中,烛火明灭发出细微的声响,片刻后宫人拖长了声音道:“跪——”
两侧官员纷纷跪地,紧接着柳莺与碧城也跟着跪了地,殿上只剩下两个人没有动作,一个是本就不用下跪的姜泱,一个是乱臣贼子,谢则容。
宫人却像是没有见到异状一样,举着卷宗细声细气念:“我燕晗百年基业,有公主蕙质兰心,今逢东床,天公成美……”
这些陈词滥调碧城听过不止一次,年少无知之时她也曾经幻想过“天公成美”究竟是怎样的天作之合,轮到她的时候,她身旁会有怎样伟岸的一个男子陪她跪在祖宗灵位之前,在楚氏先祖前立下重誓永不相负……可是事实上,她身旁那个人是站着的,他眼里是桀骜,心中是反叛,他从来都没有归顺之意,大概所谓道不同,不过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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