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态度诚恳了,周游满意地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藏着掖着笑道:“官家周全自是重要,但官家的脸面也不可有损。上元佳节乃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更何况辽、金、高丽使臣都在圣京,我泱泱大宋怎能在这些蛮夷面前丢脸?故而,此事万不可张扬,追剿方腊贼寇的事宜,由你冰井务司来做。切记,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绝不能再如今日一般闹出大动静。”
听出周游话中的意思,褚三娘急了,连忙道:“大人,我部下辖不足百人……”
周游脸色顿时一厉,冷声打断她道:“嗯?冰井务中皆为皇城司精锐,连追剿几个刺客都办不到?那官家养尔等何用?”
“是!”眼见是没法让周游改变主意了,褚三娘只得再次妥协,躬身领命。
“好生办差,事后,咱家自会为尔等向官家请功。”见褚三娘再次服软,周游脸上恢复了些笑容,随口给了颗甜枣,便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
褚三娘不敢再多言,快步跟上一路将其送出衙署。
看着周游登上车架离开,褚三娘一阵头疼,偌大一个东京城,仅靠她冰井务百十来人,要在三日内找出方腊刺客,这跟大海捞针有何区别?
……
……
冰牢监室内,昏暗的油灯下,孟迁蜷缩在墙角,掌灯人则盘腿闭目坐在他身侧。
比起孟迁来,掌灯人的伤势要轻许多。
“哎……”
一直昏迷着的孟迁身体一哆嗦,缓缓清醒过来,意识回归的同时,疼痛也如潮水般回归,令他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听到孟迁的呻吟,掌灯人睁开双眼,扭头看着孟迁问道:“小哥,可还好?”
看清楚是掌灯人,孟迁呲牙咧嘴地苦笑一声道:“谢老丈关心,暂时还死不了。”
见孟迁这会还有心情说笑,掌灯人面上的神色亦松了松。
孟迁在掌灯人的帮助下,爬起身来靠着墙坐稳,随后低头查看身上的伤势,这会伤口都被简单的包扎过,伤口上也敷了一层褐色的药膏。
药味他倒也熟悉,是金疮药的气味,如此他也就放心了许多,这证明抓他来的人,暂时还没准备要他的命。
孟迁随即观察起四周的情形,可是除了油灯下的些许光亮外,四周漆黑一片,不时还有阵阵寒意飘来。
“老丈,这是哪啊?怎的这般冷?”孟迁不自觉地缩了缩胳膊。
“皇城司地牢。”
“还真是皇城司啊?”孟迁的眉头皱了皱,再次观察四周,依旧是无尽的黑暗与寒冷。
半晌,孟迁似是终于放弃了对四周的观察,稍稍坐直了对掌灯人道:“老丈,小子名唤孟迁,是汴京本地人,家住安仁坊,数次蒙您相救,小子感激不尽,敢问老丈高姓大名,小子日后也知该报答谁。”
“举手之劳罢了,莫要放在心上。咱家名姓,多年未再用过了,也不愿再用。”掌灯人摇了摇头,并没有说明自家名姓的打算。
孟迁往监室门口看了一眼,他主动说明自家来历的目的,实际上是说给门外可能在监听的人听的,掌灯人没他那般多的心眼,并没察觉到他的意图。
孟迁收回目光,又对掌灯人说道:“老丈,您这话可不对。您要找寻女儿,怎能隐瞒自家名姓?外人不知您是谁,又怎知谁是您女儿?”
听到这话,掌灯人心头一动。
随后他抬手对孟迁拱手相谢:“多谢孟小哥提醒,某名唤朱自通,往日混迹在里瓦,因擅玩火,旁人都唤某一声火三郎。”
孟迁听完双目圆瞪,连忙忍痛回礼:“老丈,莫非您就是十几年前大名鼎鼎的火三郎?您拿手火遁奇术,桑家瓦子的人到现在说起您,都直叹您是火德星君再世!”
“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哪怕是朱自通这等淡漠之人,听人提起往日威风,枯槁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色。
之后,两人又彼此寒暄了几句。
突然,朱自通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道:“孟小哥,你怎会与那几人牵扯上的?他们一看便是绿林道上的老手,个个心狠手辣,跟他们扯上关系与你并无好处啊。”
“朱老丈,这事说来话长——”朱自通主动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来,孟迁自是求之不得,他的目光向着黑暗的尽头瞥了一眼后,开口说起了之前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