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勔乃是当世六贼之一,如今虽因方腊起义被罢官,但其家中子侄尽在朝中为官,在朝堂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再加上还有童贯这个靠山在后,饶是没了官职,其权势依旧熏天。
引动此人出手,坏了赊刀人买卖只是轻而易举。更妙的是,方腊起事打的旗号就是诛杀朱勔,轻易就能把事情嫁祸到方腊贼兵头上,况且祸害当朝奸贼,正合梁山替天行道的宗旨。
此计简直是一举多得,如何不妙?
当即,公孙道人一伙便开始细细合计行动事宜。
……
戌初三刻。
孟迁、时头领、燕小乙、张顺四人辞别公孙道人,去往芸香楼行事。
这芸香楼是崇礼坊内临街的一间前店后宅的宅院,店面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地颇为气派。此刻已过戌正,芸香楼店门紧闭,两盏灯笼悬于梁上,照亮悬于店门上的金字招牌。
燕小乙等人都是做这事的老手,一路轻车熟路地沿着院墙来到芸香楼后院的位置。
来到这,时头领冲燕小乙等人点了点头,而后脚下一个加速,快速蹿到墙边,接着弹身而起,双脚在墙面上连踩几下,便飞身上到了足有九尺高的院墙上。
随后他往下丢下一根绳索,将孟迁也给拉上墙头。
待孟迁站稳,时头领迅速环墙内情形,墙内是芸香楼的后院,院落不大,却收拾得极为妥当,可见主人是个颇为雅致的人。
时头领环顾一周并未发现什么异样,随即看向孟迁低声道:“该往何处去?”
孟迁想了想,道:“这芸香楼的东家是女子,胡氏既与她是闺中密友,应该宿在主院才是。”
他话音才落,时头领便一把扣住孟迁的胳膊,将其往肩上一扛,快速往芸香楼主院方向遁去。
初时,孟迁还被吓了一跳,之后才发现,饶是扛着他一个百来斤的汉子,时头领居然还能在狭窄的院墙上健步如飞,这可算是让他见识了这些绿林好汉的厉害。
片刻的工夫,时头领便扛着孟迁来到了主院。小院中央是一栋两层的楼房,上层的房屋没有望台,通常是作为待嫁女子闺房所用。
时头领先将孟迁放下,而后贴着墙边仔细倾听,孟迁也尝试着贴着墙面去听,但未听得什么东西便也就放弃了。
只是时头领贴着墙面听着听着,身体突然微微一颤,脸上表情也变得异常怪异。
略作沉吟之后,他拎起孟迁飞身上到了二层的飞檐上,随后两人蹑手蹑脚地踏着瓦片靠近主宅闺阁。
近到前来,孟迁算是明白了时头领之前表情为何如此怪异了,因为他在这已经能隐隐听到闺阁里传来的,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声,屋内竟是有男女在偷欢!
这是撞破了芸香楼东家的好事?孟迁不觉一阵面红,赶紧示意时头领往别处去寻人。
可是时头领却并没有动作,直到孟迁扯着他的袖子再三催促,他才拉着孟迁来到了窗台下,沾了沾唾沫,在窗纸上钻出个洞来,示意孟迁往里看。
孟迁没想到一向木头一样的时头领竟然还有这样的癖好,一时也弄不清楚他的用意,只得往那窟窿眼里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直接惊掉了孟迁的下巴。
只见闺阁里面并非是一男一女在欢爱,而是两名不着寸缕的女子,在绣床上颠鸾戏凤,那靡靡之音正是出自两人之口。
饶是孟迁常年出没桑家瓦子这类鱼龙混杂之地,也甚少见过这等情形。
见孟迁这般似是呆住了,时头领面上厌色渐浓,沉声问道:“可看好了,里面的人可是那胡氏?”
听到他的问话,孟迁才回过神来,赶紧仔细辨认了一番。
“那个瘦些的女子便是胡氏。”
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时头领从怀里摸出一根竹筒,从戳破的窗纸间探入屋内,往屋内吹出一股白烟。
只是迷烟生效需得一点时间。
这时屋内两女也缠绵累了,带着欢爱后的余韵,相拥靠坐在绣床床头歇息。
片刻后,喘匀了气息,身材较为瘦削的胡氏低声对另一名女子道:“妹妹,姐姐之前与你说的,你还没给姐姐答复。”
身材丰腴些的女子闻言,柳眉微皱,满脸苦恼地道:“姐姐莫要说这些胡话。朱大人对你疼爱有加,若没了朱大人的权势,你我两个弱女子何处能安生?”
胡氏面露犹豫之色,好一会才咬牙道:“罢了,我便与你直说了吧。只是此事你绝不可与外人说起,否则你我都有杀身之祸。”
她这话,差点没把那丰腴女子惊得从床上蹦起来,丰腴女子盯着胡氏看了好一会,见其脸色郑重不像是虚言,这才谨慎地点了点头。
纵然此刻房内只有两人,胡氏说话时依旧刻意压了压声量:“那日,我亲耳听到朱勔与人商议,想要谋刺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