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上。
沈芳一把把谢瑾瑜枕着的枕头抽了出来,谢瑾瑜没防备,本来内心戏就良多,已经色字上头,飘飘然。头下枕着的枕头被抽走,他直接躺到了床上,感觉脑子更晕了。
但是当他看到沈芳拿起枕头轻嗅的时候。
他又把刚才想要教训她的话,吞回到了肚子里。
还好没说,说出来徒增笑话。
沈芳从枕头里挑出一根草,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又把草顺着后窗户扔掉,再次洗手。
谢瑾瑜缓缓呼吸着,人生在世,时时刻刻像处于荆棘丛林之中一样,处处暗藏危险或者诱惑。
只有不动妄心,不存妄想,心如止水,才能使自己的行动无偏颇。
只可惜,心如止水,四个字,简单好写。
他能写一百八十遍,眼下想要做到这四个字,却极难。
他咬了咬后槽牙,竭力让自己固守本心,非礼勿视。他心中默念:克己复礼。克己复礼。克己复礼。
身下的躁动,才渐渐褪去。
他这头煎熬的内心,沈芳无从知晓,沈芳自在地躺下,这次没嗅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等待谢瑾瑜跟她说话,只可惜往日谢瑾瑜话还挺多,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了。
沈芳疑惑地看向谢瑾瑜,刚好谢瑾瑜松了口气,也看过来。
又是四目相对,谢瑾瑜感觉身子又有些燥热。
他微微吞咽了口口水,问沈芳:「可有不对?」
沈芳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如此忙活?」
「师父曾经说过,毒往往一种好分辨,比如砒/霜,乌头毒,说出来就能让人戒备。而往往最不容易让人觉察的,是明明单一看来都是很寻常的东西,才会让人放松戒备,可往往多种凑到一起的毒,才更为致命。」
「刚才这几个凑在一起,能使我中毒?」谢瑾瑜闭目,脑中思索着何人能下手。
「只是预防而已。」沈芳解释道:「我对香味比较敏感,用毒下毒解毒本身就是我所擅长,自然提前给你排除了才好。」
谢瑾瑜看着她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的样子,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心里舒坦,嘴唇也微微扬起:「多谢。」
沈芳侧头看了他一眼:「跟我说谢谢,有点太客气了。对了,为何要装作中毒?」
谢瑾瑜神色忽然郑重了起来:「我收到了密报,南边可能要兴战事,我怕军中哗变。」
「哗变?」沈芳忍不住跟着皱眉。
可她又忍不住想了想,来到南越遇到的形形***地人,刚才房间中看起来各有打算的将领。
一时间,她又觉得谢瑾瑜地担忧不无道理。
「是刚才屋子里的哪个?」
沈芳忍不住想,是方脸的那人,还是黝黑的那个,还是小胡子……
似乎知道她得猜想,谢瑾瑜及时打断了她:「不要想那么多,如果凭眼睛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孰是孰非,孰忠孰女干,那天底下就不会有冤假错案了。」
沈芳想了想,也是。
往往最不受提防的人,才隐藏得最深,这样才能更让人卸下防备。
两个人都没说话,门口却响起了脚步声。
沈芳一个转身从床上下来,瞬间站好,谢瑾瑜则是一个打滚,仰躺在床,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仿佛即将归天。
沈芳把他身前的被子给他盖好,嘴角忍不住就是一抽。
都挺会演得。
将来倘若他不掌兵,她不号脉,说不定他俩可以搭个戏台子,唱个几出。
都是戏精!
傅生白着脸,躬身端了熬好的药上来,沈芳接了过来。
许是哭得多了,傅生嗓子都有些喑哑,他问道:「主子得毒,可还严重?」
沈芳苦着脸,眨巴了几下眼睛,没挤出来泪,便摇头:「勉力一治吧。」
傅生眼泪又刷地流了下来,沈芳忍不住心想,演得再好,还是不如真情实感,就算她是下毒之人,看到傅生哭得这个鬼样子,也会深信谢瑾瑜中毒已深,命不久矣。
她低头从傅生手中接过药。端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你先出去吧。」
傅生连着摇头:「让我照顾主子吧。」
沈芳想了想:「可以,我值上半宿,下半宿你来,你先去休息,丑时你再过来。」
傅生这才点头离开,等到他身影消失不见。
沈芳忙端起药碗,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只是味道——
「有什么问题?」谢瑾瑜开口问道。
沈芳想了想刚刚处理的几处,床头的熏香,室内的香炉,枕头里的草药,加上药里多出来的这位药引子。
背后之人,心思挺深呐。
「想要你命的人,手段不一般啊。」沈芳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