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没事的,不要担心我,接过主帅身份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下场,在我前面的十九个人,都是死在病域里,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他们不一样。只是我真的很想看到画卷里的世界啊。”第二十任主帅,陈病溪,死于病域,三十岁。
“小可吗,爸爸还在外面,抱歉啊,爸爸这次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嗯,比脑区还要远,可能很长时间回不来了,以后……你要听妈妈的话,不准欺负妈妈……”第二十四任主帅,袁石,死于病域,三十九岁。
“真丢脸,我这是被吓哭了吗?前面那些人都死的那么英雄……不能到了我这里,就这么窝囊啊!打起精神来啊唐允!不要下了地狱,被前辈们笑话啊!我不害怕!我不害怕的!”第二十六任主帅,唐允,死于病域,十七岁。
……
……
并行之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悲壮的死亡,经历了一场又一场。
但每一个并行的主帅,在看向姜病树时,都是带着敬佩,他们并不后悔,亦不悲伤。
这趟旅途似乎终于将走到终点,姜病树已经泪流满面。
就像是所有主帅死亡时的记忆,全部出现在了他的记忆里。
他无法想象,他这样的健康之人,能够在这个世界活着,竟然是这么多代人努力的结果。
感受着那些人临死前的豪迈,遗憾,悲伤,愤怒,乃至胆怯,他从来没有如此的难受过。
这些时代的英雄们,本可以在病城里活得很好,却无一例外都死在净化病域的路上。
棋组织里或许有活着退下来的棋职者,却并无活着退下来的主帅!
姜病树胸腔里仿佛挤压着无尽的情绪,却嘶吼不出来。
他知道这些人为何带着敬意,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是继任者。
是明知生活糟糕透顶,明知前路或许并无光明,却偏要走条路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姜病树回望身后,发现竟然没有了并行之人。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望向前方。
这座由无数人修建,但却无人抵达彼方的长桥一隅里,站着一道独孤的身影。
繁星黯然失色,全部成为点缀,这道身影,正是秦观棋。
当听到姜病树的脚步声时,秦观棋转过身来。
姜病树在病衍刻印里经历的这一切,在秦观棋还是孩童的幼年,便已经全然经历过。
他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走过那么多人悲壮遗憾的一生后,他也和姜病树一样,流泪动容。
从那以后,这个世界就没有了秦羡音,只有愿肩负起棋组织未来的秦观棋。
秦观棋没有说什么,这座桥距离彼端还很远,前面那么多并行者,并不能走到终点。
秦观棋也不认为自己可以。
但他对着姜病树报以微笑时,那澄澈的眸子里,并没有任何的惧色。
他明明是那么柔和的一个人,明亮的眼神里,却有孤身对抗千军万马的气势。
只在一瞬间,姜病树就明白了,为何车姐会说那番话——
“我们都相信,见到了主帅,了解到了组织过往之后,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秦观棋摆出邀请的手势,如姜病树的下一个并行者,他似在无声的说:
“和我一起同行吧,将所有未能抵达终点的遗憾一并背负,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