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桑松。”玛丽表情复杂,“我无法理解你的艺术,如果你想要将你所认为的‘快乐’强加在我身上,那我必定会反抗到最后一刻。这无关好恶,只是人类的本能——我不想死,我还有想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得不了结的麻烦,也不想这么快跟御主分离,他做的饭可比宫廷里那些老厨师要好吃多了。”
桑松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直剑抬起,又放下,他沉吟了许久。最后,他似乎明悟了什么,眼眸中的狂乱竟在一瞬间褪去。
他没有跟玛尔达那样以自身意志抵抗狂化的能力,但在被倾慕的人亲口否定了自己的理想之后,哪怕是满脑子狂乱的疯子,也会感到哑然和无力。
桑松垂下武器,苦笑一声。
“真是可悲。为什么我要像一个迷失自己的追求者一样追着王妃不放呢。”
“桑松.......”
“什么都别说了,王妃陛下。”桑松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刃,“我在这个时代的法兰西杀害了无数的人,杀人的技巧比起生前变得更加纯熟、精湛,这一切都是为了您.......”
“........”
“我一直相信您会来,所以才不停的磨练自己。想再见您一次,想更娴熟的砍下您的头——若能让您体会更多、更完美的瞬间。我觉得如果这样做,您一定会原谅我.......”
“傻瓜,真是个可悲又可爱的人。”
“哎......?”桑松惊讶的抬头。
玛丽对他展露微笑:“从一开始,你就不需要求得我的原谅,桑松。我并不恨你,从来都不狠,你只是结束我的人生的人,仅此而已。”
“陛下.......”
“桑松。”莫扎特此时也放下了指挥棒,对他说道:“明确的说,我很讨厌你。虽然玛丽亚不想跟你计较,但对于你成为杀死玛丽亚那帮人的走狗这件事,我可不准备就这样算了。如果到了这个份上你还不准备放弃,那我必定会用我的‘音乐’将你送回地狱。”
桑松也看过去,冷哼一声:“阿马德乌斯,我也是一样。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极为厌恶你那将死亡贬为娱乐的安魂曲,若是有机会能够执行你的处刑,我肯定会欢欣鼓舞的接受这份差事。”
“戚,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种性格阴暗的家伙。”
“要说性格阴暗,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
玛丽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个大男人隔着水晶墙互相挑刺毒舌谩骂,在他们说出更加过分的言语之前,忍不住出声叫停: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在王妃面前不觉得失礼吗?”
莫扎特立即歉道:“抱歉,玛丽亚,实在是这家伙太惹人厌了。”
桑松瞪了莫扎特一眼,随后眉头平复下来,向玛丽行了一礼:“尊请您的原谅,王妃陛下。我实在忍不住将这个男人的手指一节一节砍下来的冲动,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排解杀意。”
“喂!你这家伙,不要若无其事的说这种恐怖的话啊!”
“唔......”玛丽头疼的扶了扶额,“这场闹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明明一开始她可是抱着你死我活的心情去迎接战斗的,现在却变成了两个男人隔着墙壁明里暗里的对骂,玛丽的兴致一下就降到谷底了。
其他人如今还在赌上性命战斗,就他们两个这么悠然真的好吗.......?玛丽瞄了一眼前方贞德等人的激斗,如此想道。
桑松似乎也感受到了玛丽的心情,对她低头道:“看来时候到了。”
“嗯?”
“王妃陛下,过去为您执行处刑的是我,现在,这项职责交由您手中了。请让犯下罪孽的桑松归于尘土吧。”
玛丽愕然,她没想到本应作为他们的敌人的桑松竟然会主动求死。但目视到桑松渴求的眼神,玛丽便明白,这不是什么陷阱,只是一个男人发自内心的夙愿。
她艰难的点头:“.......我明白了。”
“在最后,臣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桑松低着头说道。
“请说吧。”
“能否请您再说一次,在处刑前说过的那句话?”
“......对不起,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不是这句。”桑松摇头,“即便相隔如此之久,我仍然犹记于心。当您微笑着接受了处刑之时,您心中喃喃的圣言——”
“愿主祝福你。”玛丽闭上双眼。
“——没错,就是这句。”桑松露出开心、解脱的笑容,“啊啊,王妃陛下,劳烦您了。”
“我无法在这种行为中感受到快乐,桑松。但是我会做的,就如同你所期望的那样,我来为你‘斩首’。”
“是的,王妃陛下。”
水晶壁,开始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