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很感慨:“她上辈子是得有多大的罪过,才换来今生与您相遇。”
身边这人沉默着,半个字也没有回她,花月也不着急,自顾自地嘀咕:“其实表小姐也是傻,早知道会拿休书,就别与李将军闹了,你是没看见那天将军把她骂得有多惨,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出来看笑话,就连她父母的牌位,也一并从祠堂请走,送去了永清寺。”
“瞧着也挺机灵的姑娘,遇上你就死心眼,嘴皮子上说得潇洒,实则亏都是自己闷吃,不值当啊。”
长叹一口气,花月捏着手帕若无其事地道:“我也不是要劝你什么,你是知天命的人,行事自然有你的道理。给了休书也挺好,等过几年风头下去了,表小姐还能寻人另嫁,躲着过日子也不错。”
话说得差不多了,她也没看沈知落,不着痕迹地转了话头,让他继续说先前的正事。
按照原先的安排,说完事他是该立马离开这小苑,以免被人发现,引出什么闲话来,但事情交代完之后,沈知落坐在原处没动弹。
花月扶着霜降的手站起身道:“大人稍坐,这到了时辰,我便该带着肚子去散步了,您要是累了就多坐一会儿,车马总归是在后门等着的。”
“好。”沈知落应下。
这两人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花园外头,沈知落在原处坐了片刻,还是起身去了主屋。
苏妙已经睡下了,手里抱着枕头,脚不老实地踹开被褥,睡得毫无仪态,他站在床边看了片刻,面无表情地低下身子将人抱了起来。
“这来人家府上,还有带东西走的道理?”霜降躲在暗处,看着沈知落把人抱上门外的马车,瞠目结舌地小声问。
花月从墙边伸出脑袋往外瞥了一眼,摆手道:“带就带吧,他来的时候带了一箱子礼,这正好算咱们的回礼。”
“可是。”霜降有些担忧,“这样当真合适?万一表小姐不想跟他回去——”
“那她就不会挑这个时辰过来了。”花月弹了弹她的脑门,“你呀,还是脑子不够灵光。”
往常这个时候,苏妙都还在栖凤楼和那几位爷喝着酒呢,这么突然地赶过来,又非往沈知落跟前凑,小女儿心思昭然若揭,她这做人嫂子的,总不能不成全。
“这带回去,就能好吗?”霜降很困惑,“都闹到写休书了。”
“也许不会马上好,但一定有用。”花月想起李景允曾经在榻上看的那本书上的一句话,微微一笑。
置之死地而后生,死地已置,再坏也不会如何了,只要表小姐还喜欢沈知落,那后生是必然的。
到底是将军府出来的姑娘,沈大人算得尽天下,也未必算得尽人心,栽人家手里也不算亏。更何况,这次是他自己心疼了。
沈知落是不会说心疼不心疼这种话的,他觉得腻味,况且众生皆苦,凭什么就她要得他心疼?
想是这么想,但回去的马车里,他还是将人仔细抱着,手护着她的额角,免得摇晃间撞上车壁。
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苏妙这么奇特的人,分明一点也不正经,一点也不真诚,可偏生抛下一切也要跟着他,说她是逢场作戏,可也没有人能把戏做成这样,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当,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