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崔雍,代舍妹赔罪。”
姓崔的真是遍地开花……
我还不至于傻到认为丫环不认识她们自家的画舫而带错了船,又听崔雍这么说,板上钉钉是崔敷耍了我,不管我说了什么好话她仍旧是厌恶我这种带着葱花肉馅味的下里巴人,不过,谁稀罕呢?而且眼前的崔雍乃是她兄长却也常常被她戏耍,可见崔敷实在是个心地不怎么善的,倒是她那个“二哥”,当做法宝一样将众家小胖妞勾得馋虫都要出来了也不肯露个面,两位兄长孰轻孰重高下立现。
“崔兄客气,哪里还至于赔罪,刚才我还想这画舫小了些,哪位闺秀挨着我没准还被我这一身骨头给硌着呢,这回就不用担心,可以好好游个湖了。”我把嘴咧得大大的。
其实我真没介意,反倒觉得这样挺好。我甚至有点不怀好意的想着:相比我邹晴担了随意与陌生男子同船的名声,想必崔氏这样的望族更怕被人知道与我这样铜臭之人相交吧?
说到底,我是不吃亏的,与崔家的人,尤其是男人传出些什么没准儿还让我变得奇货可居了呢。
这世上的人有一种奇怪的秉性,明明是同一样东西,若有了金贵的人过问了便立时要水涨船高起来,哪怕东西再普通不过,石姬说,其实这就是犯贱。
他问我“芳名”,我说了,他便又是微怔,作势低了头,见这架势我便知道在崔家我邹大小姐还是有一定名望的,连从未见过我的人都晓得我的名字,想必还伴着许多苛刻的评头论足,譬如,满身的葱花味、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之类,我还想,也许此时不知在何处的崔敷心里还想呢:看吧,果然是没见过世面,想偷鸡?怎么样,偷鸡不成倒蚀了把米吧?活该!
崔雍说看我似乎有些面熟。
面熟?!大概是崔敷说了之后他自动自觉在头脑里为我画了像吧,如今对照着一瞧,耶,果然如此,于是就会产生错觉,这没什么奇怪的。
“把长安城长相普通的女孩子饿几天瘦下去几斤就都和我一样了。”我笑着说道。有个那样的爹——我头发还长得这么好没有露出小半个脑瓜壳已经颇为幸运了,老天爷怎么还可能再给我超越我爹娘的美貌呢?
虽然,我娘亲说过只要我收敛些,不让鼻子嘴巴动得那么离谱其实还是很清秀的。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怕我是只猴子——在她眼里也必然是只清秀漂亮的猴子。不过,我也从未对着镜子试过让鼻子嘴巴保持原地不动瞧瞧自己过,因为,我娘亲那面铜镜实在太模糊了看也看不出什么。
“邹小姐过谦了。”崔雍对着我笑,看不出刻意恭维的痕迹。若不是他演得太好就是我眼神太差。
崔雍似乎不大会与人拉扯些话题,从湖这头到那头又从那头折返基本都是给我讲长安城,细致而有条理,吃穿住行面面俱到,偶尔加上几个有趣的市井人物便显得分外生动起来,我觉得若是他肯给我绘一幅长安画卷我以后准保不会走丢,没准儿我还可以拿去请人多画一些卖给那些初次来京的商人们再赚一笔呢,于是我便戏言说我要是有了这样一幅图保证不会再走冤枉路了,不成想崔雍却当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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