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右先生沉默起来,张禄也不再说话,反而闭上眼睛,不久竟轻轻地扯起了鼾声。车右先生哭笑不得,一巴掌抽到张禄脸上,骂道:“狗才,倒好睡!”
张禄睁开眼,道:“尚有何疑?”
车右先生道:“虽无疑,惟难决也。愿兄为我一决。”
张禄笑道:“为兄决乎,为将军决乎?”
车右先生听出话中有话,遂问道:“为吾当何决,为将军当何决?”
张禄道:“将军之利,利在破敌。秦破则众望归矣,而将军与信陵君善,朝局为之一新。然将军必不取也。何者,将军位高权重,进无可进,纵有大功于魏,亦无根之浮萍,待归之游子,命悬一线,苟延残喘;况秦人岂易与哉?摧锋折锐,勇者无前,矢刃相错,生死一线,岂将军之志哉!故为兄计,当进谋和之计,既保残身于无恙,复邀功于魏王。兄此计一出,将军必引为腹心,固宠多而出力少,胡不为耶?”
车右先生道:“奈何敝主猥劣至此哉?”
张禄道:“出城督民军之芒大子,今何在耶?”
车右先生道:“当在囿中,今不知所踪。有疑为秦所害矣。”
张禄大笑起来,道:“兄何欺之甚也。大子见在陈留,筹粮粜于启封,奈何相欺耶?”
车右先生大惊道:“兄何知之?”
张禄道:“切中机窍矣!”
车右先生无奈道:“吾亦不知,闻兄之言,不觉惊诧,何机窍之有哉!”
张禄道:“此等大事,岂可瞒汝。”
车右先生道:“吾实不知。兄且告之。”
张禄道:“非独陈留,吾必信陵,亦当为此。岂有籴粮石六十钱而无粜者哉,必千里荷粮也。”
车右先生拍膝长叹道:“何天下见利忘义若此哉!”
张禄道:“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此之谓也。又何怪哉?将军食邑于魏,非与魏有亲也,见利而不取,反身冒镝矢,奈何?”
车右先生思忖良久,问道:“当以何言说秦?”
张禄笑道:“兄亦见利忘义乎?兄但言谋和之计,他者不必多言。若将军遣兄赴秦营,可来就弟,共谋其计。否则多思无益。”
车右先生道:“如此,就辞!”
张禄突然问道:“信陵君于营中遇刺,兄其知否?”
车右先生道:“自然,何能无知!”
张禄道:“舍身护君上者,敝主郑氏,兄其知否?”
车右先生道:“此却不知。但知有武卒舍命相护,方保君上无恙。”
张禄道:“刺信陵君者,何人也?”
车右先生道:“伪为秦剑士,实侠者也。”
张禄道:“何以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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