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计议已定,张辄发现自己的心绪也平息下来,不再不由自主地奔放,而是可以放在当下,静静地享受一下冬夜的晚风。
看见张辄和仲岳先生迎在城门口,吓了信陵君一跳,连忙跳下车来,匆匆过来问:“有何急报?”
两人道:“无他,但迎耳!”信陵君这才放下心来。只点了几名门客随同,其余人都自行解散。大约十来个人一同往华阳尉府而去。
从晋鄙那里回来,信陵君显得兴致很高,一边走一边对张辄等人道:“大夫言道,但秦人哨探耳,稍触即溃散。”
张辄问道:“可得生虏?”
信陵君道:“秦人四散而走,追之不及,并无杀伤及生虏。吾亦无伤亡者。”
入府后,众人也不更衣,就依席坐下。信陵君迫不及待地划地为图,为众人解说道:“吾军哨探与秦人遇,相隔一二里。吾等控弩而待,秦人亦列阵。少顷,吾援军至,秦人遂奔逃。”
仲岳先生道:“所遇处离营几何?”
信陵君道:“约十里。是时也,吾军人少,而秦人众,然吾岿然不动,终得援军而退敌。”信陵君没有说的是,他亲自接见了前出哨探的十名武卒,听到他们对事件经过的叙述,发现他们每个人都因此而勇气倍增。这让信陵君十分满意,下令各赏十钱。
就在晋鄙大夫的帐中,两人拟就了向朝庭报捷的文书。虽然并未交手,但也算与秦人见面了。而信陵君更是一路上都兴奋不已。
仲岳先生没有身临其境,保留了疏离感带来的冷静,但也不好说出泼冷水的话,索性一一点名在座的诸位门客,让他们各抒己见,把兴奋的情绪发泄出来,热烈的议论一直持续到夜半。仲岳和张辄以旁观者的角度,从中疏理着有用的信息。
待热情散尽,众人微微发热的脸渐渐恢复平常。张辄搬来一只罐,为每人舀上一盏清酒。喝完冰冷的水,众人胸中的火也平息了下去。仲岳于席间拜道:“吾军首战得胜,此君上之德也!”众门客也一齐赞道:“赖君上之德!”
信陵君道:“先生之言,吾何敢当。此魏王之德,宗庙之荫也。”
然后转言向张辄道:“曾兄之事若何?”
张辄道:“曾氏多多拜上君上之恩,愿助吾军以成大功。”
信陵君道:“先生何日启程?”
张辄道:“此臣正欲呈报也。曾氏有言,秦人在启封,三日内得谷万余石。四乡之粮,源源而至者,不可胜数。”
听到张辄这番话,众人明显地感到室内的温度降下来了。信陵君诧道:“是何言也?奈何四乡魏民尽归于秦?是吾魏有所失德乎?”
张辄道:“非关魏德也,实逐利耳。秦人以倍利籴粮,四乡之民贪其厚利,竞相荷粮而粜。秦人为启封治安,已令非百车不籴,不得入于启封。远则楚陈,近则大梁,欲粜于启封,在在有之,非独韩也。——曾兄故令臣待机而动,不可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