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右是全车负责白刃格斗的武士,也是全车的警戒,必须时刻保持战斗姿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扶轼,全靠两脚稳定站立。这不经过长时间训练,很难完成。
二黑见信陵君如此说,也就持戟登车,与信陵君一左一右站在芒申两边。芒申轻抖丝缰,马车启动。车后跟着十名护卫的武卒。
信陵君对芒申道:“先到后营。”芒申会意,将马车驶出中营。
从全军一万五千武卒中选拔出的千名什伍长,仍然分屯三座营盘。中营是完整的五卒建制;左右两营仍设五卒,不过每卒只五十人,不再设伴,直接辖五什。三营呈翼状分扎,相距不过里许。芒卯为民军(大军)选择的营盘则安置在武卒三营之间的空隙后方,左右各纵向分设五座营盘,连绵数里开外。由于地方狭小,这五座大营实际就在中营左右后方。从中营往西,可以同时看到左右两个纵队的营盘。
在马车驶离中营的过程中,信陵君满有兴趣地看着一手持戟,一手扶轼,全身紧张的二黑,问道:“祖上也是士人?”
“是,君上怎么知道的?”
“颇识车礼,自然是士家传承!何氏?”
“好像是许。反正也没人叫了。也不识车礼,只是听人说,站在车上十分难挨,头晕,站不稳,好多人还会掉下车去!”
“说得对,”信陵君同意,“有些士子终其一生也站不住,行军打仗时,就只能把自己系在车上!”
“系在车上?!”二黑咧着大嘴笑了,“如果站不稳,也得行军打仗吗?”
“那当然。身为士子,必得从君征伐!”
“还必得乘车?步行不行吗?”
“士子步战,有失威仪,与礼不合。”
“士子就是麻烦。打仗就是打仗嘛,还要合礼。系在车上,站都站不稳,怎么打!如何步战,倒还强些!”
信陵君心中一动,问道:“你步战颇勇?”
二黑“嘿嘿”一笑:“选武卒时,有司给我加到十五石,都没有挡住;直接升了伍长!”言辞中露出几分自豪。
信陵君微笑道:“此战过后,倒有希望升什长!”
二黑仍“嘿嘿”傻笑道:“如果能加赐几亩地就好了……”
正中驭车的芒申突然喝斥道:“无知妄语!天下者,唯有德者居之。尔等以勇武获地,本就是格外恩德,犹心有不足。尔等何德何能,能居一方!”
劈头盖脸的一通斥责,吓得二黑一缩脖,再也不敢言语。尽管他听不太懂芒申在说什么,但这位公子小将军显然不高兴,这是有目共睹的。
信陵君见芒申插话,也就不再多说,由着马车向后营驰去。二黑不说话了,也就渐渐适应了马车的驰行和颠簸起伏,左手不再像刚上车时那样紧紧握住车轼了。草地上并不平坦,不时会有个石子或土坎,让马车颠一下。这时,二黑就会紧扶一下车轼。
车后面是十名精锐武卒组成的临时卫队。为了车行平稳,车速并不快,他们在车后小跑跟着,倒也不显费力。
左右两侧的营盘都未设围栅,只在四角站立四名戟士,正中树一支三丈高的竹竿作为大旗,四门各用两支戟标志出来。另五名武卒围坐在旗竿下,中间坐着这只小队的什长。不多久,战车行至一条小河沟旁。河岸对面还有两座营盘,显然是两支纵队的后卫。
小河沟不深也不宽,只在河中间放着风块垫脚的石头,步行可以过河,但车辆难以通过。
信陵君问芒申:“这里没有架桥?”
芒申答:“决死营中并无架桥器具。”
信陵君道:“可令前军工营先行架桥。”
芒申答:“如此,臣请回营请节符。军中无节符,一兵一卒也不能调动。”
信陵君诧道:“那二黑……”
芒申道:“家父已被行军令,调二黑随卫公子。”
信陵君道:“那就不必了。行车至此,眼看过不了河,我们且弃车到营中看看。”
三人先后跳下车。芒申留下五名武卒看守车辆和马匹,信陵君让二黑取下车上的斧钺,执在手中。一行人步行向左侧营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