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道:“小奴以色事人,但求一粟,人尽可夫,焉知其父!”
信陵君道:“依基形貌,或可得之?”
小奴道:“难知其详。”
信陵君道:“既失其父,孤引以为庶子,可乎?”
小奴全身一震,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猛然间明白过来,“扑通”跪倒,以头触地。孩子发觉这里情况不对,赶紧跑过来;小奴一把拉住,道:“君上引汝为庶子,速谢!”
小孩不明所以,但从母亲的话中知道信陵君要给自己些什么,学着母亲的样子跪下磕头。信陵君扶起二人,回了三拜。然后对孩子道:“汝虽幼,自此与吾为君臣,君臣之义知否?”
小孩答道:“知也。士为知己者死,女为说己者容;君以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信陵君大惊,道:“何人教汝此言?”
小孩道:“闻之于母也!”
小奴道:“此豫让之言也。豫让,侠义志士,三晋无不闻,吾亦得闻其故事,旦夕教之!”
信陵君道:“昔者,孤亦闻聂政之事于卿,今又闻豫让故事。卿之闻何广也!”
小奴道:“往来者皆侠客,故传之于耳,志之于心,而甚慕焉。”
信陵君道:“卿之父,必非常人也……是子何所名?”
小奴道:“小儿无父无傅,但儿娘相称。”
信陵君道:“孤今为名。孤首闻聂政之事于卿,卿其聂姬;汝子非凡器也,后必大作,过于聂政,可名盖聂!”
小奴拜道:“谢君上赐名!”转对小孩道:“汝名盖聂,当志之,行为处事,过于聂政!”
信陵君对盖聂道:“汝适言‘士为知己者死,女为说己者容;君以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固为臣之道也。今有君臣之道,汝其志之: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盖聂望着信陵君,脸上有些茫然。信陵君解释道:“君待臣,必以己下士,使臣以道,待臣以德,非礼勿言,非道莫用,非德莫行。臣待君,必以忠,所谓忠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此其义也。如严仲子以礼待聂政,而聂政报之以死,盖严仲子受辱于韩傀也。君辱臣死,此之谓也。”
盖聂道:“吾知之矣。吾与君上为君臣,君上有辱,臣当以死报之,依聂政之例。”
信陵君道:“汝年幼,力甚微,纵死亦无补于君。当立志于学,文成武就,而后辅助君王,成天下霸业,乃忠之极也。”
小孩道:“喏!”
信陵君问聂姬道:“卿识字否?”
聂姬道:“不识。”
信陵君道:“愿书子名,卿其志之。”跪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支枯枝,在沙土上刻下“盖聂”二字。
教读了几遍,让聂姬督促盖聂刻画,自己站起身来,记起仲岳先生去请唐叔,他也惦记着唐叔的事,觉得其中有蹊跷,与聂姬相别,出来转到西城门上,眺望远处的吕氏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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