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以前只认识陈四,不认识芒未,但芒未身上那股贵公子的气质却难以磨灭。心里虽感诧异,但表面具礼以待,道:“谨见二兄!”
郑安平对二人道:“臣之主,张公!”
芒未和陈四都知识这人是谁,皆大礼回道:“微庶等谨见张公!”
郑安平又叫来小奴、盖聂和五旺,道:“家妻小奴,中庶子盖聂,庶子五旺。”
五旺是认识张禄的,但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位衣冠整齐的人,和以前那个弯腰驼背、须发皆白的老奴联系在一起。但见小奴、盖聂跪倒在地,自己也学着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张禄也伏拜,回了一礼。张禄又把县令等人引荐给郑安平,大家一一以礼相见。
相见毕,张禄对县令道:“臣与郑子,故交也。愿为相谈竟夜。旦日而行。”县令等人辞去。一百秦卒就在馆驿内住下,四周放出警戒。
待院内人空,郑安平让众人各自各家,自己把张禄请进自己的房间,让小奴和盖聂睡在门边,自己和张禄蜷在屋角,就如在东鸿里柴房之中,相对而卧,泪水再一次涌出。
郑安平道:“公长剑出匣,龙归大海。蒙先生不弃,得早晚相随,不敢有他,但以身相报!”
张禄道:“公子……”
郑安平立即制止道:“先生不可。公子二字且再休提。臣旧得识先生,礼数不周,先生其罪之!”
张禄道:“卿与吾相识于贫贱。吾非有恩于卿,卿非有求于吾。交以义气,禀于自然。吾呼卿公子,卿呼吾先生,诚于内而形诸外。今虽富贵,不敢废也。愿其以旧称,发诚于心。”
郑安平道:“公居人臣,位尊而任重。若无尊重之仪,焉得服众!臣等愿奉公为君,而自为臣,自当以君臣相交,旧日亲友之交,弃而勿论可也。”
张禄沉吟片刻道:“其言是也。虽然,不可无别。卿其呼吾主公,吾其呼卿郑卿,其可乎?”
郑安平道:“但呼臣安平而已,若君若父,无乃可乎!”
张禄道:“就依公子!……安平,于途其险难乎?”
郑安平道:“幸赖豕三兄一力安排,于途尚顺。”
张禄道:“豕三者何人?”
郑安平道:“管邑外屠者。为人侠义,多交豪杰。臣得脱出,赖其力多矣。先生出时,所居之处,乃其居也。”
张禄道:“管外一屠者,竟得安排如许之事……汝且言所出之状。”
郑安平回忆道:“初夏时,豕三与臣言,主公已入秦为客卿,臣其有意入秦乎?臣时未言。一月后,张辄先生来报,魏相已侦知张禄者,乃范雎也。将拘臣入大梁以质之。臣乃弃官而逃,潜入豕三兄之居。而陈四兄已在其处!是夜,豕三兄遣人入室暗助。次日,以乞者随行至华阳亭旁一隐蔽处,复更以楚服,以舟行至郑外;复佣舟送至陈国,由陈四兄引入逆旅,得风陈商胡萌。胡萌乃令入商队,随至南阳。于余并无险阻。至南阳,乃书名于册,以优等,得县赏赐,买舟溯丹水而上,至于商。商县或曰得相府教令,必欲得敝氏。遂与县尉同往蓝田。于途虽有劳碌,并无险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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