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灵王的儿子太多,外人很难知道全的,现在这个公子郚也许就是其中之一。由于经过行人的查验,公子郚的身份已经没有了疑问。例行的唱酬,公子郚一行在礼仪上也特别熟练,甚至比陶守还要专业。打消了顾虑,陶守问:“公子自赵东来,必有所教!”
公子郚道:“陶守其知聊、摄与令庐乎?”
陶守道:“亦所闻也。为齐西鄙,为赵所有!”
公子郚道:“陶守岂有意乎?”
陶守不禁心中一跳。聊城、摄城和令庐,在刚寿继续往北约百里,是齐国的边境城市,和陶邑、刚寿位于济水沿岸不同,聊、摄、令庐在黄河岸边,是抵御外地入侵的堡垒。二十年前,六国伐齐,秦国占领了“天下之中”的陶邑,赵国则占领了赵齐边境上的大片城池,包括齐国五都之一的高唐,聊、摄、令庐是其中的三个小城。虽然规模小,但却是军事要地,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但陶守灶知道,没有天下掉馅饼这回事,便静静地看着公子郚,静候下文。公子郚见陶守没有反应,也知道遇到了对手,道:“前者,秦拔吾蔺、离石、祁,是三城之于赵也,堪比聊、摄、令庐之于齐也。王若赐敝邑蔺、离石、祁,敝邑当献聊、摄、令庐。陶守以为如何?”
蔺、离石在吕梁山西侧,是从西边进入太原的门户。而祁则更是深入到太原的脚下。太原是赵的祖地,是西部战略的核心。急于清除秦的势力,完全可以理解。但这样的大事,可不是他这么一个陶守可以决定的。陶守灶有些孤疑地问道:“大王惠赐臣以三城,当入咸阳,面告敝邑之王。臣主陶邑,外事不敢闻也。”
公子郚淡然一笑,道:“微陶守,敝邑亦不敢生议以聊、摄、令庐易蔺、离石、祁。何者?蔺、离石、祁近秦,得利多也;聊、摄、令庐虽胜,与秦境隔,无所利也。今则不然,陶守越陶而据刚、寿,是广陶也。然刚、寿非岩邑也,攻则易取,守则难固。若得聊、摄、令庐以为屏障,则有泰山之安也。故敢言之。”
这一番话,深合陶守灶之心。他想了想,道:“大王之赐,臣之幸也。然臣乃外臣,军国大事,非敢言也。愿议之于咸阳。”
公子郚道:“朴固当入觐秦王。先入陶者,盖敝邑所献,惟陶守能知其重。但言于王,恐为所讥。故先言于守也。守若是其言,但书一牍与王与相,言聊、摄、令庐于陶关系甚大,非敝邑敢以小易大也。”
听到公子郚的真正来意,陶守灶感到难以决断。按理,他不应该写这封信,以免干扰朝庭决策;但公子郚的话也有道理,如果不把聊、摄、令庐的重要性阐释清楚,恐怕以秦王庭大臣的地理知识,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于是他不再讨论此事,只是殷勤劝酒,频频举箸,拿闲话来说;公子郚很体谅,也不再说正事,两人天宽地阔地闲聊,直到宴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