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赵法若此,赵奢必无功也。”
兵曹听了,心中暗暗摇头:赵法一苛若此!明明是保国之大功,却因在不王命之内而变为无功!他不禁佩服起赵奢来:赵奢明知道救阏与取功名不难,却偏偏坚守在武安谷口,扼住秦军前进的脚步,只为邯郸的安全!如果廉颇征集兵员结束,全歼了胡阳,战功必将全归廉颇,赵奢一点功劳也捞不到。既便如此,赵奢依然无怨无悔!“此诚赵之干城也!”他在心里赞叹道。
没过多久,异人带着郭氏丝行的邢先生来了,兵曹连忙起身相迎。邢先生四下一望,道:“但曹先生,曾先生未至?”
兵曹道:“先生恕罪!敝东托敝人来访,故以曾先生相称也!”
邢先生似乎松了一口气,在席间坐下。兵曹吩咐上酒菜。少倾,两座前各上一鼎一簋一壶一爵一筐一碟,排得满满的。异人没有份,只在席间侍候。
邢先生谦让道:“何敢劳先生厚赐!”
兵曹道:“敝东言,于邯郸时多承先生之力,苦无相报。但一鼎一簋,不敢言报,但酬劳于万一!”
邢先生道:“敝人岂敢!”两人自斟,对饮一爵。
邢先生道:“曾先生日来钱财广进,可喜可贺!曹先生宁有生意相顾乎?”
兵曹道:“敝东此桩生意已毕,将归敝乡。吾送敝东至其乡,归观邯郸事事多搅,敢问其意?”
邢先生道:“先生何必再问。秦人进出武安,距邯郸不过三四十里。幸赖天佑赵王,预先备下田部赵奢一军,往于谷口阻之,令不得进。然田部之军,实为救阏与而设,士卒既少,兵甲不完,惟坚壁不战,以延时日。必俟邯郸士卒完备,击秦于武安,乃得安矣!从彼时至于秦破,邯郸无宁日也。”
兵曹道:“吾观邯郸城,并无惊忧。先生宁无多虑?”
邢先生道:“非过虑也。邯郸十丁抽一,精壮尽在军中,日久各家有事,并无劳力,必受惊扰!卿其观之!”兵曹深以为然,频频举爵向邢先生敬酒。
数巡过后,邢先生打开话匣,把自己知道的邯郸和赵国的事毫无保留地都说出来。虽然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用,但偶尔一句半句,也透露出些惊人的内幕。兵曹一味地恭维着,诱导着对方说出更多奥秘。邢先生在郭氏行中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平素也不参与什么机密活动,所言所行都普普通通。但在兵曹有心的算计下,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深究下去,也能揭开大内幕。比如,他知道了这一次征兵只涉及乡民,行商并不在数,原因是行商多来自外国,不如本地人可靠。基于相同的原因,刑徒、罪人、奴仆、赘婿等身份低下的人,也不在征发的范围内。看来赵国对兵员的纯洁性有着很高的要求。
送走了邢先生,异人把两人吃剩下酒食吃尽了,兵曹算还了酒钱。起步回家。沿途依然能看见一队队被征发的士卒在赶往邯郸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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