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赏月兴头正浓时,魏齐突然提起安邑,正如一片乌云爬上月头。秦太子和宾相都收起笑容,看着信陵君和魏齐,等待他们继续说下去。不想信陵君笑容绽放,对魏齐道:“赏月之际,奈何复言安邑?徒增辱耳!”
魏齐赶紧作揖打躬,道:“臣之罪也。惟大梁少盐,偶尔念及,失言失言!”
信陵君问道:“大梁奈何少盐?”
魏齐道:“大梁之盐,多出安邑。今安邑为秦河东郡,收盐业入官府,惟令粮二石易盐一石,是以少之。”
信陵君道:“是盐价腾贵乎?”
宾相道:“非也。故例,盐一釜当钱百,粮一石,当钱三十。是故盐一釜当粮三石有奇。今盐一石,其量过于一釜,仅易粮二石,是利于天下也。”
魏齐道:“昔者,民间奇玩异石,山川所产,皮革毛鳞,竹木苇秣,……皆可易盐,今惟以粟。夫粟,天下所赖也,民生所依也。以粟易盐,是以其贵而易贱,以所生易所宝也。”
宾相道:“粟固为民生所依,盐亦为民生所赖,以所生易所赖,宜也。”
张辄道:“昔者,匠之工者得以其艺易盐,物之余者皆得其用;今者则否,毛革弃于庭,苇秸腐于野,物不得尽其用也。愿大国稍释其禁,得以他物易盐,俾万民得所生,而万物得尽其用也。”
宾相道:“先生之言差矣。夫商贾者,易也,以所有易所需。今河东需粮,虽秦地亦当以粮易其盐;奇玩异器,河东虽无所求,宁不出于他处?况各邑既得盐,其欲易何物,河东焉得与之?先生之言非通也。”
仲岳先生道:“民以食为天。一方之地产,适养一方之民众。若粮归于安邑,则安邑独饱,余必饿馁,非安民之道也。”
太子道:“河东初创,积粮少。故欲以盐积粮也。俟其粮积,或当复易他物,亦未可知。”
仲岳先生道:“凡事有天理存焉。天地产粮养民,山川出物以富民。盐者,出于山川,非天地所产,当易以山川所出,不当易天地所产。”
宾相道:“珠玉,亦山川所出,宁勿易粮乎?‘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诗言灼灼,非先生之所议也。”
晋鄙大夫道:“天下之盐,惟赖于解池。秦独霸解池,而挟天下,非义也!”
宾相道:“天下之盐,非独解池。齐越之地,皆有其盐。安邑缺粮,欲以盐易之,义也。魏欲以他物相易,盍往他国!”
魏齐道:“齐越之盐,海盐也,其出者少,而价高。解盐廉而裕。故大梁之商,习于解盐,而少逾齐越也。今逢其变,难于措手,故大梁将少盐矣。是故有赖于太子也。”
宾相道:“齐越之盐贵,大国不相迫也。秦盐独廉,而大国相迫若此!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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