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尉道:“有公子一言,吾且向尊父讨要了。启驾!”
梁尉公子跳上车,当中的驭手马缰一抖,车驾驶离。芒申躬身礼辞,直至其拐向东边,驶出视线之外方才直起身,顿觉内衣湿透。不敢露出异样,转身回到自家车旁。芒寅问:“如何?”
芒申道:“父亲已拜魏将,朝政总付之。旦日赴太庙祭告。”闻听此言,芒氏兄弟的脸上都露出笑容。
芒申又道:“要我兄弟一人随从之军。”刚刚露出笑容的芒氏兄弟,笑容又凝固在脸上了。
芒寅道:“大梁尉南去,必是赴信陵君府。不时恐归。如之奈何?”
芒申道:“但言待父命而已。”
芒寅道:“只有如此了。惟愿父亲早出。”
兄弟几人商量已定,怀着忐忑之心站在原处。少顷,果见大梁尉车驾重又驶回,却未再到芒氏兄弟跟前,只凭轼挥手致意。刚才大梁尉车驾停在芒家驾前,召芒申问话,这一幕早被众人看到眼里;现在又见大梁尉向这边挥手,尽管较远,众人都知这是在向芒家挥手。但毕竟远远挥手,并未停在某人面前,故一众人等都依礼一齐躬身致意,芒氏兄弟自不能免。
见大梁尉走远,一位贵家公子朝芒家这边走来,至近前行礼:“须伯岸见过芒家公子。”
芒寅等连忙回礼:“芒氏等有礼!不曾向公子请教,劳公子身临,心甚不安!”
须伯岸道:“唐突而至,不敢请耳!适才见公子持一玉佩,微贱远远望之,心其甚慕。虽于礼不合,愿籍尊驾一观。”
芒寅道:“愚兄弟见识短浅,敝帚自珍,不敢入方家之眼!”
须伯岸道:“愚贱生于贾家,甚不成器。生不愿封万户侯,惟愿识天下珠玉。方才远望其玉,光莹内含,必其珍也。心下难舍,惟愿一识。不情之请,甚为唐突。就公子手中一观,以慰饥渴,则幸甚!”
芒寅尚未答言,芒申出面道:“此玉新得,微贱不识。既有方家掌眼,微贱幸甚!”
须伯岸道:“何敢言此,就公子之手,启蒙开昧耳!”
芒申从怀中掏出一只玉佩,并不解下,就着绶带递到须伯岸跟前。须伯岸上前靠近,并不上手,只用眼观看,口中啧啧赞道:“温润光洁,精华内敛,其纹如锦,难得,难得!”
芒申道:“多言此为昆仑玉,微贱却是不识。”
须伯岸道:“非也,非也,此非昆仑之玉,盖秦地蓝田之玉。”
芒申道:“果方家之言。微贱识浅,倒要请教。”
须伯岸道:“昆仑之玉与蓝田之玉,均天地之精华,可以荐鬼神。惟昆仑近天,其色纯;蓝田在田,其色驳。公子此玉,虽无斑驳之纹,但色沉而不透,以手掂之,必不压手。盖蓝田也。”
芒申用手掂了掂,道:“微贱愚钝,不识昆仑,不辨蓝田,贻笑大方矣!”
须伯岸道:“此玉来历非凡,贾家欲多价而不得,不意竟于公子处得此眼福,幸何如哉!如有富余,转赐一二,其价必如公子意。”
芒申道:“明珠暗投,本不该留。惟长者所赐,不敢转耳!他物必不敢辞!”
须伯岸道:“玉配君子,温温然也。玉本天成,惟德者居之。公子其仿佛也。他日如蒙见赐,其价必如愿。”
又寒喧几句,须伯岸与芒氏兄弟见辞而去。
芒寅见须伯岸走远,小声道:“怪哉,须家怎会前来?”
芒亥实在憋得难受,闷声问道:“尔等方才说了些啥,说得我全不懂。”
芒寅瞪眼道:“到家再说。”
芒申道:“此事乃弟行事莽撞,一枚玉佩,竟引出事来。今后还要小心再小心。”
芒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不小心了?”
芒寅又嗔道:“住!”
芒亥不快道:“又是到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