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道:“不多时了。”又自傲道:“千担白米,非寻常可办,先生要找第二家,可是没有了。”
前行的先生道:“非如此,何以梁粟之名满天下。某自是慕名而来。”
码头上的道:“岂敢岂敢。先生一掷千金,豪爽,令人敬佩。”
前行的先生道:“某初入道,即得梁粟豪俊相助,幸甚幸甚!”
码头上的道:“先生初入道?如此做派,虽老手不如也。”
米铺掌柜道:“先生初入米道,此前贩盐马,亦是老手。”
码头上的道:“难怪难怪,难得难得。非是某说嘴,贩盐马毕竟不如贩粟米安稳妥贴。”
前行的先生道:“若非如此,某何以转行。今后倒是要梁粟家提携帮带。”
码头上的道:“先生之行,豪爽洒落,必非常人,梁粟家倒是要仰赖了。”
前行的先生端起案上的水碗,一饮而尽;随从瓮中再顷出一碗,奉于码头上的先生前,道:“多感盛意,聊备一敬。”
码头上的接过碗,道:“岂敢岂敢。”也一饮而尽,随即说声“我去监船”,告辞而去。众人都起,三位先生直送到舱口,执礼而别。
本来一行年轻人已经不再拘礼,今见几位先生仍是执礼如仪,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进到舱中,只能拘谨地跪坐在席上,不发一言。前行的先生哈哈一笑,对大梁尉道:“布衣俱皆如此礼仪,可见贵邦礼教之盛!”
大梁尉知道先生是在说笑,便对众人道:“都不要拘礼,都不要拘礼。”随对前行的先生道:“若非先生指教,吾等哪里思得此计。非但各氏公子,便是卑贱,亦是手足无措,贻笑大方。”
前行的先生对众人道:“某,濮阳吕氏。先祖太公曾侍文王。子孙不肖,于商贾中寄生。来日得旺门楣,幸诸公子相助。”
诸公子一起行礼道:“敢不从命!”
吕先生摆手道:“布衣从不言‘敢不从命’,只应‘喏’而已。”
诸公子又一齐道:“喏!”
吕先生转向另一位随行的先生:“仲台且到舱外高坐。”仲台起身,出舱到船尾,亲热地招呼船家水手席地而坐,不多时便饮水闲谈,相遇甚欢。
吕先生在仲台出舱后,端起水碗,满上清酒,从座上大梁尉开始,诸公子逐一相敬。一巡下来,见船家水手已被仲台引离船舱,心思全在闲谈上,全不在意船舱内的事;而仲台也神色自若,一边闲谈,一边留意着岸上的动静。吕先生遂再次归座,对诸公子深深一礼,道:“事出有因,不及相告,诸公子休怪。现舟中再无外耳,请以实相告。”
大梁尉道:“吕伯昆仲实信陵君门下,新近委质,多不为人知。”
吕伯道:“蒙魏公子谬敬,叨列门下,实无寸功可进。大梁尉至魏公子府言粮献事宜。魏公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名满天下,富比一国。一身出关,无粮可随身,非力不能办,势不可也。吾等何人,能为公子不可为之事?”
大梁尉见众人面现疑惑,解释道:“尔等不知。信陵君出阵,只有随身糇粮,并无余资。门客随从三百人,亦皆如此。故吾等出阵,首当为信陵君运粮。”
众人脸上或恍然,或惊异,或茫然,不一而足。
大梁尉又道:“尔等以为,信陵君出阵,为何不备足粮草?盖秦军咫尺,军机之危,千钧一发。身至阵前已是蹈刃履险,再无余裕可运资粮。”
许多人脸上又露出惊惧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