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仲连道:“古有鲍焦者,饰行非世,廉洁而守,荷担采樵,拾橡充食,无子胤,不臣天子,不友诸侯。子贡让之曰:‘吾闻非其政者不履其地,污其君者不受其利。今子履其地,食其利,其可乎?’鲍焦遂抱木立枯焉。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若肆然为帝,为政于天下,则连将蹈东海而死耳,不忍为之民也。所为见将军者,欲以助赵也。”
新垣衍道:“先生将何以助之?”
鲁仲连道:“吾将说梁、燕助之,齐、楚则固助之矣。”
新垣衍道:“燕,非吾所能知;若乃梁者,则吾梁人也,先生恶能使梁助之?”
鲁仲连道:“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耳。使梁睹秦称帝之害,则必助赵矣。”
新垣衍道:“秦称帝之害何如?”
鲁仲连道:“昔者齐率天下诸侯而朝周。周贫且微,诸侯莫朝,而齐独朝之。然生则朝周,死则叱之,卒为天下笑。何者?彼天子也,既朝之,即当奉之无二,无足怪也。今赵将以天子奉秦乎?何自事之贱也!赵与秦,力相若也,智相当也。奈何以天子奉之,而自甘臣位!”
新垣衍道:“先生独不见夫仆乎?十人而事一人者,宁力不胜而智不若邪?畏之也。”
鲁仲连有些生气了,问道:“噫!梁自比于秦若仆邪?”
新垣衍道:“然。”
鲁仲连道:“诚若是,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
新垣衍也有些生气了,道:“噫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恶能使秦王烹醢梁王?”
鲁仲鲁曰:“昔者,齐湣王之鲁,夷维子为执策而从,谓鲁人曰:‘子将何以待吾君?’鲁人曰:‘吾将以十太牢待子之君。’夷维子曰:‘非礼也!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辟舍,纳筦龠,摄衽抱机,视膳於堂下;天子已食,乃退而听朝也。’鲁人投其龠,不果纳。齐王假途于邹。当是时,邹君死,湣王欲入吊,夷维子谓邹之孤曰:‘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棺,设北面於南方,然后天子南面吊也。’邹之群臣曰:‘必若此,吾将伏剑而死。’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赙襚,然且欲行天子之礼於邹、鲁,邹、鲁之臣不果纳。今秦万乘之国也,梁亦万乘之国也。俱据万乘之国,各有称王之名,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也。秦为帝,则诸侯为臣,彼将夺其所不肖而与其所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使子女谗妾,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
新垣衍无奈地起身,再拜谢道:“今乃知先生为天下之士也。吾请出,不敢复言帝秦。”言毕起身,默然而立。面对如此明显的逐客态度,平原君也不好在呆下去,只得礼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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