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用悲凉的眼光看着王稽,沉默半饷道:“吾与子归于秦,垂廿年矣。于昔则为壮,今则皆老矣!子鬓发颁白,庶事催老也。”
王稽道:“臣初侍王,转守河东,每思不负王恩,及君侯之荐。然德寡力薄,诚难支也。”
张禄也叹息道:“诚矣君之难也!臣固以河东为上党援,上党在则河东无恙。邯郸一战,上党尽失,而河东临敌。诚矣君之难也!”
王稽道:“自长平以来,无岁不征,无岁不战。于秦为幸耶?祸耶?”
张禄道:“岂止长平。但商君变法,民赖军功以爵,刑徒赖军功而脱罪。但有一岁不征,民则有怨,伊于胡底!惟昔之征也,不过三月,至春则归于农亩。长平、邯郸则不然,战则经年,军皆疲且无食矣!”
王稽道:“秦赵皆疲,非独秦也。赵之力亦弊甚!”
张禄道:“赵民力虽弊,然有诸侯相援,独无害也。彼民皆怨秦,欲与秦战,赵王乃以秦地为献,得诸侯之援,虽屡战而力不弊。”
王稽道:“臣有惑焉。赵人几何,长平死四十万,邯郸复战经年而力不屈,今岁复与秦战于河东。赵之力几何哉?”
张禄道:“今则知矣,长平四十万,邯郸其半也。余则太原、上党之民也。邯郸失卒二十万,虽力战秦而不屈,然不得胜也。若无长平之败,秦焉得以区区十万众,入邯郸之郊耶?兵临邯郸城下,是长平之胜也。虽兵不胜,邯郸无获,而民弊也。彼不知安民,驱以为战,以得诸侯之心,其祸不久也。”
两人东拉西扯了半天,王稽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上党守骜,诬臣私通诸侯,王遣廷尉查之。若复问,当以何辞?”
张禄看了王稽半天,道:“蔡卿已问君,君对甚善。但以此言之,未及其他也。”
王稽道:“王当何以罪臣?”
张禄道:“王甚明,勿滥杀。君可无忧也。”
从张禄那里得到确信后,王稽心里的包袱再松了一层。虽然他拿不准张禄是安慰他还是真的知道内情,但张禄要保他的意思是十分明显的,而且张禄认为,秦王也会保他。得到秦国这两尊大神的担保,王稽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由于王稽已经到相府述职,表明他已经完全交割了河东的一切事宜,作为京官,可以正式上朝了。第二天天明,王稽早早起来,整顿好衣冠,也不乘车,步行着前往章台宫。秦国官员一般也没有车乘,大都步行上朝。沿途王稽能与上朝的官员相遇,相识的相互打声招呼,不认识地也要拱拱手,相互通报一下各自的姓名、职司。官场上混,有个脸熟还是很有必要的。但王稽没有看见他过去任谒者时同僚,这让他有些遗憾。
上朝后,王稽以故河东守的身份,站在大殿的廊下,没有进入大殿内,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大殿内的情形。让王稽有些意外的是,张禄今天没有来,站在他的位置上的竟然是蔡泽。这让王稽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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