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琛并未压低声音,声音平和,不见一丝火气。
只是这“买了三首”,此时听来,未免滑稽。
那刘公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至还发青……让人担心,怕是下一刻,就会吐血身亡。
至于那抽出半截的腰刀,早已合上,面对诗剑双绝韩姑爷,漕运参将家的小儿子,是万万不敢拔刀的。
若是一个误会,真被一刀两断了,上哪说理去?
本就是诗会,现场早早备好了笔墨纸砚,有专人记录众才子创作的诗词。
刚刚韩姑爷一番吟哦,一边舞剑,一边作出了一首完整的诗,偏偏真如他所说的,有菩萨境界,当真吓煞人也。
当即就有人挥毫泼墨,将“不负如来不负卿”记录下来,怕是诗会散场,就会流传开来。
在场的文人才子,几乎全都在低声吟哦,却是犹如饮了醇厚的老酒一般,反复咀嚼其中的味道,越咀嚼,越觉得意味深远,让人难以释怀。
刘公子站在原地表演了一番变脸,最终在仆人的提醒下,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掩面疾走,却是落荒而逃。
韩姑爷也不去纠缠,这位刘公子是个绝妙的工具人,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答应参加诗会,韩姑爷就是冲着扬名的。
现如今,名气,就是他的护身符,被人关注,被人追捧,那么,想要对他下手的人,就得有所忌惮。
只不过了解了雪浪和尚的身份之后,韩姑爷有些为难。
这和尚好大的名头,身份不凡,拥趸无数,在三吴之地那是妥妥的诗坛大佬。
文人相轻,若是在诗会上为了出风头,得罪了这位诗僧,未免不妙。
韩姑爷原本打算,临机而动,寻个不抢雪浪风头的机会一展才艺,谁知那刘公子巴巴送上来……好人啊!
“那掉靴鬼终于走了,可喜可贺!”
将苏州花魁潘媚娘护在身后的青衫士子望着刘公子逃走的方向笑的促狭,转过头,脸色一正,冲韩琛拱手,“区区华亭陈继儒,字仲醇。”
“宁波韩琛,字不癫,见过兄台。”
韩琛还礼,却是风轻云淡,表情拿捏的将将好。
“不癫?好好好,看来,韩相公也是我辈中人!”
那陈继儒眼睛一亮,顿时欣喜起来,冲着潘媚娘就是一阵挤眉弄眼。
神特么的“我辈中人”?小爷这是被人强行划分了阵营吗?
韩姑爷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戳戳的不满。
两世为人的经验,有阵营就会有纷争,本姑爷要的是左右逢源,不是什么站队斗争!
却是不知,这位陈继儒陈相公,好大的名头,被人称之为狂生。
陈继儒曾作《李公子传》,骂进士老爷是“措大骨象”,意思就是说读书人中了进士就得意忘形,其实骨子里还是穷酸,沐猴而冠罢了。
当真入木三分,笔锋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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