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发展到那时候,阿兰图灵所说的人工智能或许还不能彻底实现,但在某些判断、统计和推演上,超越人类,是轻轻松松的。
那么我们假设,如果有一天,你有一个传感器助手,能监控你的生理指标、然后用计算机进行数据分析,告诉你你如果今天再吃一包巧克力,就会增加万分之一的糖尿病风险,你是吃还是不吃?
如果他进一步告诉你,根据你现在的身体综合状况,你补充某种维生素、甚至吃某种处方药,对你的健康状况有好处,你是做还是不做?就算,我们假设它预测成功的概率不能全对,但误诊率绝对比人类医生要低——至少比说‘吸烟有害健康’的人类医生要低。
马风,你还记得我是怎么从太东电器手上,把射击游戏机的概念攫取过来的么?你还记得,希捷是怎么从上一代IBM硬盘供应商那里,把市场抢过来的么?
就是因为上一代硬盘商和太东电器太相信市场调研数据了!因为革命的东西,永远不是归纳数据能够演绎出来的,这是一个底层颠覆的东西。
人类如果做什么事情,都追求‘根据大数据来说最划算’,那他还做什么人呢?直接去做机器就好了。允许不划算,至少在某些情况下、有权做出不是最划算的选择,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崇高所在。
你从一个高峰迈向另一个更高的高峰之间,不是一路往上走的,而是要先下山。如果时时刻刻要最划算,你就不肯下山了,一辈子限制在第一个山峰上了。
所以,人类应该享有生命健康权,这是基本人权之一。但是在生命健康权之外,更崇高的是选择的自由,是自由意志——包括一个人有权选择暂时自我伤害,哪怕没有理由。因为机器人是永远不会无缘无故自我伤害的,它们太效率了。有权自我伤害的,才是崇高的革命者!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读完这首诗,你觉得为了自由意志,抛弃几分钟寿命还算很难么?
其实我也不爱抽烟,但我抽的不是烟,我是在提醒自己,哪怕有一天,计算机发达到能帮我做一切选择,但我至少还有选择自我伤害的自由——
当然了,烟这个东西肯定是不好的,因为它有成瘾性,用任何有成瘾性的东西来提醒自己自由意志,往往是逃离了前一种精神控制外力、却被另一种外力俘获。我刚才的理论,如果要想完美,最好是换取一种没有成瘾性的自我伤害渠道。”
三个人都听得目瞪狗呆。
卧槽?汉语的忽悠技术,竟然能发挥到如此高绝的程度?
简直是高山仰止。
生死人,肉白骨。
“这……不能否定健康,但是用自由和健康来让人们做出选择?顾哥您是怎么想到这个角度的?”马风惊骇地呢喃着,似乎发现了口才的新大陆,也陷入了又一次深层的反思,
“今日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唉,我这种当老师培训出来的口才,到底不如顾哥这种按外交官培养出来的口才。”
顾骜笑道:“其实也不难,美国人几年前就有万宝路的御用说客在研究这些话术了。我不过是与国际接轨。他们最大的武器,就是用‘健康’和‘反抗权威意见’来让消费者权衡。
美国人都是很叛逆的,就算他们真知道吸烟不健康,但是他们能抵御得住‘我的事情我做主,让专家叫兽滚尼玛蛋别在老子面前哔哔’的诱惑么?
要不是我们中国人还比较淳朴,还愿意相信专家,我连刚才那番‘本土化移植’的工作都不用做,直接把美国人的台词翻译过来就行了。”
三人窃窃私语,兴奋不已,都觉得话题已经上升到了艺术哲学的层次。
“那顾哥您觉得广告语怎么设计比较好呢?”马风已经彻底膜拜,失去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那就帮人帮到底吧。
顾骜清了清嗓子:“你们就拍一个旅行者的宣传片。旁白这样配:人生就像一场旅行,重要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利群,让心灵去旅行。
翻译一下呢,烟民们听了,脑内自然会翻译成这样:人生就像一场旅行,重要的不是活多久,而是活得爽。老子连利群都没得抽,活那么久干嘛。”
“外交官颠倒黑白的口才,就是牛逼啊。唉,比不了比不了。这个词拿过去,加上刚才的解说,人家烟厂厂长肯定心服口服,不出现产品都肯乖乖掏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