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专注地看,随后越看越是惊诧。
上面的文字和图案,经过风化已经几乎看不出了,毕竟这东西当初并不是一出土就落到顾骜手上、得到妥善保护的,而是在普通保存环境下流落了将近个把月。那半个多月暴露在空气中的的时间,带来的风化伤害,比当初埋在土里隔绝空气800年的伤害还大。也比顾骜到手后、用氮气/氦气罩隔离的5年伤害大。
但某些镂刻的浮雕,还是可以辨认。
“这不像是宋廷御用的风格,倒像是金国的……我能用紫外线灯照射一下么?”山下义久说着,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吃饭的家伙,晃了一下。
“会有所损伤么?”
“有肯定是有的,微量吧,就跟博物馆里的卤素灯照射差不多程度,一会儿,不要紧的。”山下义久的语气近乎恳求。
顾骜想了想,反正也没外人知道这件东西的底细,就答应了。
“这里可以看到褪色风化的文字残迹,有题文就好办了……万里车书……江南……别疆封?难道……”
他继续往下看,冷汗都流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
山下义久关掉紫外线电筒,擦了擦汗,表情凝重地说:“如果文字记载是对的,那么这件东西,应该是SX三十一年,虞允文在金兵因内乱败退时、在杨州追击金军是,乱中缴获,呈给朝廷的。
此物被宋孝宗作为武功的表徵收藏,‘隆兴北伐’失败后,只能郁郁以此物寄情,最后收入永埠陵陪葬。如果将来允许我进行一下C14测定,能更好地确定年代,目前我只是从文字残迹推测,真假都不确定。”
顾骜也知道些历史,所以很快就理解了山下义久描述的背景。
SX三十一年的采石矶大捷,以及后续的胜利,属于宋军捡来的一场较大胜利。因为虞允文在采石矶阻击金军后,赶上了金军后方内乱——
完颜亮的堂弟完颜雍在东京(位于辽东)篡位称帝,完颜亮在淮扬前线却依然以严刑峻法勒逼将士“三日不得渡江,随驾众臣尽斩”,结果激起内部兵变被弑君。宋军是在金军主动溃退后捡便宜收复杨州,在杨州大营缴获了金军北返时遗留的不少东西。
如此说来,这件东西的收藏和经济价值,或许还不如其历史研究价值更重了。
毕竟,上面的文字要是被考证属实,很多历史细节都会重新定论。
山下义久也心怀鬼胎地劝说:“顾桑,我劝你,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最好不要贸然展出和让人知道这件东西的存在。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在不破坏的情况下,进行充分的鉴定,等我研究够了,再……”
顾骜眉毛一挑:“你想抢占先机,拿到有关的历史研究成果?”
山下义久尴尬了一下,却不否认:“如您所见,如果您有做历史教授的朋友,需要分享荣誉,我可以帮忙……”
顾骜笑笑:“那倒没有,不过这事儿再说吧。年代鉴定的事情,我会自己先想办法的。”
他显然没有当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的朋友,他也懒得结交,这些人没什么利用价值。但他也不想把鉴定工作交给曰本人来完成,免得将来山下义久大嘴巴要挟他。
还是双盲鉴定比较靠谱。弄点样本,在不暴露藏品整体的情况下,找个国内考古所测一下C14。
山下义久深为惋惜,但还是只能接受顾骜的决定。同时因为他还不确定这玩意儿是不是真的,他也确实没法要挟顾骜——万一事情捅出去,顾骜说他就是买了个赝品,并且最后也真拿出个赝品,那也没人能追究啊。
虽然即使给他理论上的可能性,他也不敢。
“这是您的东西,您说了算。”山下义久恰到好处地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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