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两个老的,两个都七十多了,你让我怎么说?有个好歹是不是你姓张的抵命?”
老楚越说越激动,说一句踹一脚,越踹越顺手,眼看就开始准备抽皮带,楚城幕一看,老楚这是打顺手了,把大姑父当自己了,这才忙上前阻止道:“爸,人都没了,还是先把后事安排了吧,大姑学校这么多领导啥的还看着!”
老楚这才喘了口气,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地上蜷曲着的大姑父,狠狠道:“姓张的,你父子俩,有一个算一个,这些年没少趴在我大姐身上吸血,现在大姐没了,以后我倒要看看你父子俩能过个啥日子!”
其实要说老楚和大姑有多深的感情,不见得的,只是毕竟是一奶同胞,再想到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爹妈交代,老楚才有些急了眼,待到一口气喘匀了,理智回归,老楚很快就接手过了大姑的后事。
楚城幕在镇上的白事铺子买了几尺白布,和几卷用生麻搓成的麻绳,再买了一些青纱,叫了一队野道士过去操办丧事,接着再陪同全程不在状态的表哥去当地派出所办理了死亡证明,最后才回到灵堂,把一切都归置好,这时候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他们一家子当初刻意调动工作,远离了老家,老楚家的亲戚除了老楚和六姑,基本都是打了个电话,让老楚帮忙带了一份礼,离得太远,又太过仓促,人却是没能来,老张家的人倒是离得近,可还是没人过来。
一开始还有几个学校的同事过来鞠个躬,观礼一下,可能多少知道张家父子的为人,都只是打了个照面就选择了走人,连句节哀都没说,等到了夜色渐浓,守在灵堂的人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哪怕老楚加了钱,敲锣打鼓吹唢呐的野和尚也拼足了力气,搞到最后,大姑的后事也显得异常的冷清。
03年已经开始提倡火葬了,不过也不是强制性的东西。
大姑这种属于结婚有儿子,而且是病亡,照理说应该入老张家的地儿,可老张家却用张家父母健在为由给拒绝了。
老楚家是有祖坟的,好几座山,上面埋的全是姓楚的人,早些年,老规矩很多,什么人入不得祖坟都有讲究,现在这些年,倒是没啥人拿这些老规矩说事儿了。
老楚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是无所谓,只是有些为大姐感到不值,他话虽然说得狠,可考虑再三,决定还是让大姑火化了,因为教师火化以后,有几万块钱的补助金,这算是大姑留给张家父子的最后一笔遗产。
根据地方不同,这个补助金的标准也会有所不同,楚城幕前世的时候,这个金额有的地方已经差不多有30万左右了。
楚城幕有些不太明白表哥的心态,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母亲已经没了,守灵跪了一夜以后,眼看就要送去火葬场了,这家伙居然跑去睡觉了,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不孝。
火化场修在了半山腰,周围种满了松柏,这种地方,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夏日里气温高达四十多度,都会带着一股透进骨缝里的阴寒,仿佛有怨灵带着他们死后的怨气在往你身上钻一般,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切切实实能感受得到的寒意。
老楚是看着大姑推进焚烧池的,楚城幕则站在了老楚身后不远处。
这时候的火化温度达不到后世的高温,所以还会对尸体进行一些处理,场面就无需赘述,总的来说,人死如灯灭,此时的人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就是一个物件,而老楚就站在焚烧池的观察孔外,全程看着自己的大姐是怎样一点一点没的。
楚城幕站在老楚身旁,老楚双目含泪,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焚烧池,焚烧池的火焰透过观察孔把老楚的神色照得阴晴不定,他隐约听见老楚轻声嘀咕道:
“大姐,我的大姐,好多话憋在心里,一直都没和你说,你知道吗?我是怨你的,这都怨了你半辈子了,可算算时间,和你相处的日子不过也就小时候那十来年,你怎么就没了!”
收殓完骨灰,大姑的后事到这里也就算是结束了,至于后期的埋葬事宜,那就是张家父子自己的事情了。
老楚和六姑心情不太好,和楚城幕交代一番后,各自离去,怎么把这事儿告诉家中老人,还够得他俩头疼,楚城幕陪着跪了一夜,白天又跟着跑了一上午,饶是身体不错,也感觉有些疲惫,一看假期还有一天,索性在小镇宾馆开了间房,洗了个澡,睡了个天昏地暗。
“怎么了?秦怡!”楚城幕是被手机的铃声惊醒的,看了看表,八点不到。
“楚城幕,我妈妈今晚十点半的飞机,你能陪我去接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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