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位身穿青色鹤氅的男子抬起头来,裴舒芬的心里不由加快了几分跳动。——正是那位过几天就要入府坐馆的单先生。
裴舒芬想了想,用一块丝巾蒙在脸上,叫了轿子停下来,自己袅袅婷婷地下了轿,往府门口走去。
只听见单先生在台阶上,对他面前衣衫褴褛的人安慰道:“侯爷如今到家了,鄙人告辞。”
裴舒芬吓了一跳:那位跟叫花子一样的人居然是侯爷?!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
果然是楚华谨的声音,正感激涕零地对单先生道:“先生救命之恩,华谨末齿难忘!——请随华谨入府,让华谨有机会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
单先生矜持地笑了笑,拱手道:“施恩莫望报。也是侯爷福泽深厚,没有单仁,也会有别人来救了侯爷出去。侯爷实不必放在心上。”很不愿居功的样子。
裴舒芬方才确定是楚华谨回来了,惊喜地叫了一声“侯爷!”就要扑过去。
楚华谨回头看见裴舒芬,淡淡地点点头,往旁边让了一步,道:“我的救命恩人在此,你还不大礼参拜?”
裴舒芬一愣,看着单先生清高漠然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满腹狐疑起来。
单仁又笑了笑,对楚华谨拱手道:“侯爷保重!”说完,带了小厮飘然离去。
等离宁远侯府远了,那小厮才对单仁笑道:“单先生今日做得不错。”
单仁木着脸没有说话。
那小厮又道:“我们给了单先生这么多机会,单先生可要记得该做的事。”
单仁点头道:“误不了你们的事。——也别忘了我的解药。”
……
这边裴舒芬见楚华谨呆呆地看着单先生远去的背影,轻声唤道:“侯爷,咱们进去吧。”
楚华谨这才回过头来,从上到下看了裴舒芬一眼,伸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刮子,将她打趴在地上,厉声道:“我被关在诏狱里,受尽折磨,你倒好,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串门,你当我是死人不成?!”说完,楚华谨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抬脚就进门去了。
裴舒芬今儿倒霉,两边脸一边一下,娘家打了夫家打,立时就对称地肿了起来。
桐月忙上前扶了裴舒芬起来,又将被侯爷打脱的丝巾重新给裴舒芬蒙上脸。
府门口守门的门子和婆子都低了头站在那里,不敢抬头。
裴舒芬只觉得悲从中来,一路拿帕子掩着脸,哭着回内院去了。
楚华谨回到内院,却没有到裴舒芬的上房,而是一径去齐姨娘那里梳洗去了。
齐姨娘见了侯爷这般样子回来,知道定是在外面遭了罪,也不先问,忙着要热水,又备了香胰子,亲自去给侯爷搓背。
看着侯爷背上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齐姨娘心疼地道:“侯爷这是怎么啦?”又拿帕子拭泪道:“侯爷这么多天没有回来,妾身不放心,去夫人那里问了好几次,夫人都说没事。岂知侯爷……遭了这么大的罪!”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楚华谨在诏狱被人一天三顿打,收拾得服服帖帖。开始的时候,他还说自己是宁远侯,是皇后娘娘的亲大哥,可是诏狱的人都不信,还说,他要是皇后娘娘的亲大哥,他们就是玉皇大帝的小舅子。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楚华谨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饰物都被人搜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了一身破烂的麻布片披在身上。而自己带去的手下,早就不知道到那里投胎去了。
他这次能活着回来,还多亏了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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