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氏连忙跪倒,呜咽道:“民妇哪里敢报假案?只是……”
她支吾着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衙门收费太高,她折腾不起所以半路撤讼溜掉的吧,得罪了衙门,那可吃不了兜着走。唯有涕泪齐下,用哭泣来掩饰,念及横死的丈夫,苦从悲来,这一哭,就收拾不住了。
朱师爷干咳一声,朗声道:“知府大人开明融通,念你等妇人不识礼法,不再深究。但既然生了命案,自然要上报衙门,让衙门缉捕凶手,莫使凶手逍遥法外,这才能保一方平安……”
他抑扬顿挫,大义凛然的一番话说出来,不要说乌氏,就连闪在一边看热闹的众人都听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钱要命”居然会体恤民情了?莫非大家都在梦不成?
乌氏又惊又喜,正要道谢,忽然想到紧要处,又面露迟疑来。
朱师爷知道她心中顾忌,俯近身子,低声道:“这次命案事大,大人免费升堂,你们就放心上堂来吧。”
“免费升堂”四个字从他嘴里蹦出,乌氏感动得磕头不已:苍天有眼,知府大人终于良心现了……
她跑回内屋,唤出女儿胭脂来。
这胭脂,二八年华,端是一副羞花闭月貌,全身披麻戴孝,明眸带泪,梨花一枝春带雨,楚楚可怜。
朱师爷看见,咕声吞口口水,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表现得太过,吩咐仵作进屋验尸,又叫两名官差四处勘察案现场,很快就在墙根处现一只绣花鞋。
看见这一只绣花鞋,胭脂登时脸色煞白,垂下头去,再抬不起来。
朱师爷精明过人,看看绣花鞋,又望了望胭脂,哼哼作声,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叫官差拿好证物。等仵作验完尸后带着乌氏母女,以及左右两户邻居回衙门,让知府大人升堂审案。
一路上更是让官差敲锣打鼓,大肆宣扬此事,引得许多百姓跟着,来到公堂外看热闹。
朱师爷要的就是这个舆论效果!
——知府大人现在很头疼,很需要钱呀!但一直以来,在民众心目中,衙门的形象实在太不堪了,告状的人寥寥无几。没有人告状,一大笔额外收入就不见了……因此他和师爷商议,想出这一出“免费升堂”的噱头来,想通过侦破卞翁被杀一案,重新树立起衙门的形象,以吸引更多的人主动报案……
宁采臣跟着人群,一起来到了公堂外,要看看这钱要命是如何审案的。
“威武!”
公堂之上,两排官差气势赳赳,把手里的水火棍跺得蹦蹦响。
知府大人高高在上,一拍惊堂木:“民妇乌氏,你把昨晚事经过说出来。”
乌氏哭哭啼啼着叙说起来:原来昨晚寅时左右,他们两夫妇正要入睡,忽然听到窗外有脚步声。卞翁起身来看,见到一男子鬼鬼祟祟走向胭脂房间,他知道对方是浪蜂狂蝶,为女而来,不禁大怒,便操起一把菜刀出门赶人。谁知道搏斗之中,其竟然被对方夺过菜刀砍死。等乌氏出来帮忙,那人早已翻墙逃跑了,根本看不到凶手模样。
听完事过程,知府大人摇头晃脑起来。旁边朱师爷马上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一五一十地悄悄说着。
钱要命双眼亮,成竹在胸,一拍惊堂木,大喝道:“民女胭脂,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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