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城阳王的意外到来,司夫人的寿宴也多了几许变故。
大楚向来有藩王无召不得入京的规矩。
哪怕是先皇给了城阳王诸多特权,但这一条却是从未提及的。
也正因为此,所以眼下这一刻才显得格外尴尬。
司大学士的书房内,一圈人神态各异。
自从上次有中风征兆之后,司大学士听取陆夭的劝告,减少大悲大喜的情绪浮动。可眼下阔别多年的妹婿就在眼前,他实在是难掩激动。
“咱们上次一别,也有十来年了吧?”
城阳王一反刚刚的杀气腾腾,他目光在那位气度雍容、清瘦挺拔的老人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恭恭敬敬对着司大学士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
“一别数年,允章未能时时侍奉在侧,实在心中不安。”
允章应该是城阳王的字,陆夭听着暗自吃惊,内兄和妹婿之间也要随时侍奉在侧吗?
这么严格?
宁王大概是看出她的惊讶,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道。
“皇叔启蒙的时候一直是司大学士在带,也算是有半师之谊。”
师徒如父子,难怪,可他最后又娶了人家的妹妹,这关系真是有些错综复杂。
但看城阳王的恭敬程度,还是一直把自己放在学生的位置,这份谦卑倒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对于尊师重道的司家来说,这样的态度显然也很能取悦人,司大学士眼底笑意更深:“一路想必辛苦,就在家里住下吧。”
说着,吩咐下人去整理出一间厢房。
陆夭实在不想煞风景,但城阳王一反之前数年的恭谨,突然上都城,其中必有缘由。
难不成是……
就听城阳王又说道。
“看到内兄安好,允章就放心了。因为无召入都城,所以要先去一趟宫里,跟皇上请个罪。”
司大学士皱起眉头,他这个妹婿向来尊师重道,哪怕当年距离皇位咫尺之遥,都没有动过额外的心思。
眼下明知道藩王不能擅自入城,怎么还贸贸然跑来了呢?
“此次来都城,所为何事?”司大学士到底是帝师,一下就窥破了个中症结,“可是听闻了什么风声?”
城阳王坐在那里,看着面前老人须发皆白,声音微哑道。
“没什么风声,只是想着太久没回来看看,心有不安。”他沉吟了下,“前几日梦到了如意,她还惦记着她的鸟兽苑。”
此言一出,整个屋里都沉默了。
如意是城阳王妃的小字,当年远嫁,最后客死异乡,这一直是城阳王自觉愧对司家的地方。
人家千娇百宠的嫡女嫁给他,到头来却落个埋骨边城的下场。
司大学士勉强笑笑。
“她还是孩子心性,托梦也是惦记着那些玩意儿,若是父亲还在,又要数落她了。”说到这里,自嘲笑笑,“他们父女在那边应该早早相聚了。”
陆夭心下酸涩,但却敏感觉得,以城阳王的稳重,不太会因为妻子托梦就以身犯忌讳。
她想到之前自己对肃王的威胁,于是抬眼看向宁王,宁王冲她微微颔首,示意静观其变。
城阳王闻言眼眶微微泛红,但还兀自压抑着情绪,勉强笑道。
“这些年来想必她在地下能随时侍奉岳父左右,也算是孝顺了。”
这话一出,屋里压抑气氛更重。
就在此时,听见外面脚步匆匆,门帘被掀起来,但见司夫人匆匆走了进来,后面还跟这个眼熟的少女。
赫然是昨日首饰铺子的小姑娘。
谢文茵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小姑娘也登时变了脸色。
“是你?”
司夫人纳闷地看了眼谢文茵。
“你们认识?”
谢文茵冷笑了下:“不认识,看着一副暴发户的样子,不像是我会认识的。”
那小姑娘气得脸颊通红。
司夫人不懂姑娘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转向司大学士。
“这便是如意留下的那个孩子,乳名浣儿。”
城阳王妃自从嫁过去之后就鲜少有音讯,司家只知道她生了个女儿,但却是素未谋面。
陆夭心底盘算着,若是皇上想把卫朗安排在城阳王名下,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都城百姓确实对城阳王知之甚少,更不可能清楚他有几个孩子。
“来让我瞧瞧。”司大学士颤巍巍起身,仔仔细细看那小姑娘,像是要在她身上窥得亡妹的影子,“是个齐整孩子,像你母亲多些。”
相传城阳王妃当年倾国倾城,这小姑娘虽然秀气,但却远没有那么惊艳。
谢文茵不屑地哼了一声。
浣儿瞥见司大学士旁边站着的司寇,眼前一亮,听说母亲家这位表哥尚未婚配,那也就是说,昨日说的都是假的咯?
思及至此,她挑衅似的看向对面的谢文茵。
“你昨日说,他是你夫君?”
陆夭本来在想城阳王为何突然进城,闻言猛地转头,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谁是谁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