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王在都城府邸不小,一眼望去占了约半条胡同之广。虽然主人常年不在,但院中花木修整得疏落有致,一看就是有人在专门打理。
如果不是所处地点太诡异的话,陆夭大概会好好欣赏一下。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她将声音压的很低,“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宁王带着她此刻正在城阳王府邸书房的屋顶上,他巧妙地找了个檐顶的位置,窝在了阴影处,下面的人轻易看不到。
“再等等吧。”
陆夭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他们不直接下去,明明可以走大门的啊。但看谢知蕴的脸色,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城阳王似乎还没出现,孙嬷嬷在下面书房里端端正正地坐着,陆夭不禁在心底感慨,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儿,这规矩这做派,等闲人比不了,说是哪位官吏家的主母也会有人信。
二人在屋檐上坐了约有片刻,眼看暮色全尽,城阳王终于出现了,但见他匆匆走进书房。
孙嬷嬷不慌不忙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一别多年,王爷康健如昔。”
“多年不见,你变化也不大。”城阳王点头示意她落座,“都是老相识,不必拘着,坐吧。”
孙嬷嬷微微欠身,却并不坐下。
“礼不可废,奴婢还是站着吧。”
城阳王也不勉强。
“不是昨日就说要来吗?怎么拖到今日?”
“奴婢不敢贸然前来,所以昨日假借要去探望同乡,在外住了一晚,确定没有尾巴跟着,才敢来王爷府上拜访。”
城阳王点点头。
“到底是先皇后调教出来的人,行事永远这么谨慎。”
“王爷于先皇后有恩,也就是奴婢的恩人,所以奴婢不能给您添麻烦。”孙嬷嬷微微沉吟了下,“王爷有话便直说吧,私下叫奴婢来,定然是有事。”
屋檐上偷听的陆夭屏住呼吸,一瞬不瞬望着下面的孙嬷嬷。
她不知道谢知蕴此时此刻是何种心情。
虽然听他之前的口气,对城阳王应该颇为尊重,但自己信任多年的嬷嬷居然背着他来见外人,而且还是身份敏感的外人。
想到这里,她心下蓦地沉了沉,扭头看向谢知蕴,却发现对方抿着唇,看不出表情波动。
此时就听下面城阳王开了口。
“确实有件事想麻烦你。”
陆夭暗自诧异,孙嬷嬷不过是先皇后留下的掌事嬷嬷,论身份论地位,甚至比不过寻常命妇,断断当不起城阳王一句“麻烦”。
“王爷客气,但说无妨。”
“本王有个女儿,也到了快及笄的年纪,想着让你来调教一下。”城阳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她娘去得早,我又不懂怎么管教孩子,眼看也要说亲了……”
孙嬷嬷眼神一动,似是也未料到是这样一件事。
“王爷是想让郡主学些规矩,好执掌一家主母的位置?”
但凡大楚贵女出嫁,除了身份地位,能不能掌家也是婆家考量的重要条件。除了待人接物的基本礼节,上到人情往来,下到阖府账目,包括公婆妯娌关系,方方面面都不能掉以轻心。
“本王没想让她嫁入高门。”城阳王叹了口气,“那孩子不是个主母的料,我只希望找户好人家的嫡次子,没有承爵责任,也没有子嗣压力,也便罢了。”
孙嬷嬷暗暗点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丧妇长女,嫁给嫡次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听城阳王又道。
“前日去宫里,太后已经应承要为浣儿择亲。”他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但本王不是很信得过她,她这个人向来两面三刀。”
陆夭激动地攥紧了宁王的手。
小叔子背后讲寡嫂的不是,城阳王看上去可不像是这种人啊,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
“所以本王想请你帮个忙,用最短的时间把浣儿调教出来,我会请宁王妃带她多去些命妇的聚会,能不用太后出手,最好还是不用她出手帮忙为妙。”
孙嬷嬷点点头。
“奴婢明白。”她略一沉吟,“那每日来往府上,要跟宁王妃报备一下吗?”
“这个由我去提,我会找个由头把你借过来。今日让你来,也是先问问你意下如何?”
“奴婢说过,您对先皇后有恩,这个人情奴婢是一定要还的。”
城阳王微微颔首,若非情不得已,他也不想挟恩图报。
陆夭微微冷笑,虽然这不是什么触及宁王府利益的时候,但这种背主联系外人的情况,有一就有二,孙嬷嬷其人,怕是也不便在府上久留了。
她想得出神,没注意脚下瓦片微微发出响动。
就听下面城阳王突然暴喝。
“谁?谁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