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德昂公主兀自不能接受现实的时候,陆夭走下座位,亲自走到湖心亭,递给那宫女一方帕子和一盒香膏。
“擦擦吧,再下去把妆匀一匀。”
那宫女闻言大喜,这可是宁王妃送的香膏啊,外面有钱都买不到,拿回去够跟那群小姐妹炫耀一阵子了,今日可真是因祸得福。
就在众人尚未从这场急转直下的剧情中反应过来时,就听德昂公主歇斯底里尖叫起来。
“我不服,有本事咱们再比过。”
德昂公主完全不顾形象地叫嚣着,然而陆夭却像没听见一样,经过她身边时,忽然举起那根箭晃晃,语带讽刺道。
“你只说哪方先射中橘子就算赢,又没说一定要跟你赛马的那位才行。”陆夭轻哼一声,“况且本王妃用的是投壶作耍的箭矢,敢问公主用的是什么?真刀真枪的弓箭,这种悬殊,再比一百次你也赢不了我。”
席间的宗亲们终于从刚刚的震慑中醒过来,闻言纷纷附和。
“王妃用的箭又轻又飘,能在那么远的距离一箭命中,简直神乎其技。”
“就是,番邦无礼,耍赖在先,幸亏咱们王妃力挽狂澜。”
众人夸赞声不绝于耳,连之前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启献帝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若没有老三媳妇今日力挽狂澜,一向以文化之邦著称的大楚就要在小国面前丢人了。
思及至此,看陆夭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复杂。
陆夭无暇顾及众人议论,因为听见不远处有人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那一声太过凄厉,现场众人都不由得循声望去。
是谢浣儿的侍女。
她趴在地上,哭的无比凄厉,刚刚那一下惊马,谢浣儿被生生甩了出去,似乎是撞破了头,看样子情况不妙。
陆夭顾不得许多,拎起裙摆,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
只见谢浣儿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城阳王在一旁急得直搓手,见到陆夭,仿佛见到了救星。
“快,瞧瞧浣儿,有没有事!”
陆夭伸手扒开她头发,发现有道血口子,还在汩汩流血。外伤倒不是很严重,但坠马一事可大可小,要看有没有内伤。
她伸手摸了摸谢浣儿的脉,脉象还算平稳,但要找个避风且安静的宫室仔细检查才行。
陆夭算了下脚程,距离这处最近的是长乐宫,虽然城阳王和太后不宜见面,但事急从权,人命关天。
刚好她也有些忧心琳琅,顺路去瞧瞧罢。
“郡主撞到头了不宜贸然挪动,去叫人抬春凳来,把人轻轻放上去,妥当一点儿,送到长乐宫偏殿去吧。”
城阳王听到长乐宫微微一震,但女儿性命攸关,此时也顾不得许多。
春凳很快抬来了,谢浣儿被小心翼翼放了上去,城阳王略一迟疑,也跟着往长乐宫去了。
德昂公主被晾在当场,她怔怔地看向宁王陪着陆夭远去的背影,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今日应该是她大杀四方,将所有大楚闺秀都踩在脚底下,让宁王看到她有多好多优秀,然后追悔莫及没有早点娶她才对啊。
怎么所有人都在围着那位一无是处的宁王妃呢?
她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启献帝见状,再一次坚定了不能让卫朗娶她的决心。
赢了春风得意,输了便一蹶不振,没有半点容人雅量和国母之风,如何堪当大任?
他只差没把鄙夷写在脸上。
皇后瞥一眼启献帝的表情,心下顿时明了,但此时却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于是勉强撑出个客套的表情。
“德昂公主中意什么样的男子?”
众人闻言都恨不得当场隐身,这么一个娇纵还会点功夫的媳妇,谁愿意娶回家啊?
谁沾了谁倒霉。
唯独哈伦不慌不忙,横竖他马上就是有妇之夫了,无论如何都跟他无关。
德昂公主还没有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
“什么?”
皇后心下不喜,但还是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
“公主不是要来和亲吗?有没有什么中意的男子?本宫也好代为张罗。”
德昂公主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揽住陆夭走远的宁王人群,蹙着眉心道。
“我自幼只喜欢宁王殿下,此次来都城也是为了嫁给他。”她表情坚定,“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闻言和启献帝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宁王已经有了正妃。”皇后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本朝有的是大好男儿,适龄皇子也不少,不如……”
话音未落,就被德昂公主打断。
“多谢皇后娘娘好意,我非宁王殿下不嫁。”
启献帝原本不可能允许南诏势力给宁王助力,但见今日德昂公主表现出来这股子狠劲儿,忽然觉得,若是让她嫁到宁王府,后宅势必不稳。
治家尚且不能,何以治国呢?
横竖老三也吃不了亏,哪个男人不愿意坐享齐人之福?
想到这里,他脑中隐约有了个想法。
“若是只能做妾呢?”
德昂公主抬起头。
“听闻大楚也有平妻一说,论家世论人品,我觉得我可以勉为其难跟宁王妃共处。”
众人一片哗然,平妻?还勉强?
这番邦公主到底在想什么啊?
启献帝不好说行,也不好说不行,干脆打了个太极。
“老三的婚事,还得问问他和他媳妇儿的意思,干脆等他们夫妇回来再说吧。”
远在长乐宫的陆夭冷不丁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