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此时气氛紧绷,谢朗脸色阴沉,死死盯着钱落葵,眼神里的怒火像是要把人焚烧殆尽。
“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
钱落葵也万万没想到,陆夭竟然一直在监控薛夫人,以至于她派去的人都成了计划的一份子。
“你不用太着急,我是路上随便找的乞丐,就算查,也查不到我们东宫头上的。”
谢朗看向她,表情中的森冷清晰可见,他半是嘲弄半是冷漠地开口。
“你知道大理寺审讯到最后,结果是什么吗?”
钱落葵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中一阵不安,却也只能点头。
“薛夫人和周绍已经因为伪造证据、污蔑命妇被收押。”说到这里,她又急急补充,“但他终究是没有查到你的人啊,这不就足够了吗?”
谢朗语气莫名地笑了一声。
“你觉得宁王妃都能布局盯住薛夫人,宁王难道在不知道真凶下落的前提下就敢升堂开审吗?他想必是早已经知道真凶就在城外,只是一直在围剿的机会。”
钱落葵被他咄咄逼人的炮轰惊住了,张了张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那现在怎么办?”
谢朗朝她走近,高大的身形在她眼前笼罩下一层阴影。钱落葵死死抓紧自己的衣袖,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那种被死亡压迫的感觉再一次席卷而来。
但是谢朗却没有动。
“我得亲自出城一趟。”
钱落葵闻言大惊失色,这个时候出城不就等于自投罗网?
“你疯了吗?”她顾不上其他,伸手抓住谢朗的袖子,“既然知道宁王十有**设了局,为什么还要去送死?”
谢朗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半晌才情绪不明地低声道。
“我妹妹还在他们手里。”
他本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以往若是有人胆敢逾界,他是不可能容忍的,但这一刻他觉得很累。
“我有个妹妹,是进宫之前就有的。”他顿了一下,“我不能看着她出事。”
一旦疤脸被抓,他一定会迁怒,到时候妹妹的下落就很可能成为永世之谜。
谢朗痛苦地蹙眉,他已经很对不起养母了,妹妹是她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不能让她出事。
钱落葵的心一寸一寸凉下去,她知道谢朗在东宫和那个未知的妹妹之间选择了后者。她身体紧绷着,说不出来为何会这样恐惧,分明谢朗只是单纯地在陈述而已。
她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从嗓子里勉强挤出几个字。
“那你若是被抓,我和孩子怎么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谢朗定定地凝视着她尚未隆起的小腹,眼底是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打量,钱落葵只觉快要窒息。
“我会想办法引开宁王的注意力。”谢朗眼中的审视散去,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就算日后真的出了纰漏,也会尽量安置好你们母子。”
***
大理寺一案很快便判定了,因为有人投案自首。
就在薛夫人和周绍升堂次日,就有自称红莲教徒自首,称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是替天行道,不能连累无辜。
徐楠被气笑了,若真是不连累无辜,怎么还会对死者下手呢?
但宁王做主结案,涉案的人判了斩立决,暂时收押。而薛夫人和周绍则判了流放。
“你真相信凶手是投案的那人吗?”陆夭一边叠着点绛坊送来的新衣服,一边跟宁王闲聊。
“当然不是。”宁王胸有成竹,“谢朗那边放出这样的风声,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声东击西。”
他随手拿起一件给婴儿穿的小衣服,只见上面针脚密实,做工细致,十分讨喜,于是试着摊开来在手上比了比,比手掌大不了多少。
“孩子穿不会小吗?”
“自然不会,刚出生的婴儿才多大。”陆夭伸手拿回来,又将话题引回来,“你觉得谢朗会去通风报信?”
宁王表情带了抹遗憾,伸手又拿起孩子的虎头鞋放在手上,不答反问。
“你觉得呢?”
“红莲教一共分两派,谢朗的妹妹不在卢彦手里,自然是在另外一方。”陆夭将小鞋子也收回来,“所以按谢朗的性子,势必会铤而走险通风报信,这不,找个替罪羊来分散一下你的视线。”
宁王见可供把玩的婴儿衣物都被收走了,百无聊赖靠在床头。
“王妃睿智,王妃高明,所以下一步还请王妃指点,该怎么做?”
陆夭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你这会儿十有**已经派人盯死了东宫吧?还装模作样来问我?”
宁王挑眉。
“那你还可以猜猜,我抓到人之后会怎样?”
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谢知蕴既然选择了结案,就说明暂时不打算将谢朗绳之以法,她脑中忽然闪过个奇怪的念头。
“你想让你皇兄在儿子这一代戴绿帽,孙子这一代还戴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