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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朗正要把剩下的煤球搬进厨房里,卖煤的汉子却抢先一步动手道:“你歇着,剩下的交给我---我这力气不值钱,闲着也是闲着。”
陈天朗笑了笑,没和他争论,正要去洗洗手,吃饭,就听不远处有人高声喊道:“老大!陈老大!”随着呼喊声,就跑过来一人。
等那人跑近了,陈天朗定睛一看,有些面熟,然后就想起来了,对方不就是那个“大勇”吗,自己新收不久的小弟。
可是还没等陈天朗开口问他什么事儿,坐在煤车上啃鸭蛋的小黑孩却用指头指着大勇,笨嘴笨舌地说道:“哥哥……哥哥在这里!”
卖煤球的汉子也是一愣,瞅着大勇说:“何大勇,你咋在这里?”
大勇明显吓了一跳,他骗自己老爸说在家里复习功课,却跑来这里给陈老大通风报信,原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老爸竟然在这里卖煤球。
原来这个卖煤球的汉子正是何大勇的父亲何强,而刚才何强嘴里夸赞的宝贝儿子也就是何大勇。
此刻父子俩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全都是一脸大写的尴尬。
知子莫如父,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何强最清楚,什么班级前十名,什么努力学习,努力奋斗,刚才那些吹嘘其实都是他瞎编的,目的就是要在陈天朗面前长长脸。
“咳咳,原来你们认识啊。嗯哈,我先搬煤球!”何强觉得自己脸都丢光了,当着一个毛孩子被捅破牛皮,以后还咋见人,还咋在这一带混。
见老爸神情古怪,何大勇就凑到陈天朗跟前问道:“老大,我老爸是不是又吹牛B了?他这人就这样,喜欢瞎吹,你别往心里去!”
陈天朗笑笑,这对父子也是活宝,就问何大勇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何大勇就说,“你不是让我们盯着那刁文斌吗?这几天……”接下来何大勇就把这几天刁文斌的行踪一五一十地给陈天朗说了,末了,还加了一句,“既然我们仨加入了陈老大的洪兴社,做事情就一定会尽心尽力。老大,你看我们还行吧?”
陈天朗哭笑不得,原本创立洪兴社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们却当了真,也真难为了他们这几天跟在刁文斌屁股后头转悠。于是就假装很满意地鼓励了他们几句,又问:“你确定那个刁文斌要逃走?”
“是啊,我看他回家收拾了行李,现在估计到了火车站,我让包子一人跟着呢!”
原来这几天三人轮班,一人跟一天,昨天是蛮牛,今天轮到包子。
陈天朗点了点头,心中就有了计较。然后回头问大勇吃饭了没有,要不也吃点。何大勇就呵呵一笑,说:“不了,我还是先帮我爸搬煤球吧,要不然回去他又要修理我!”
……
何强和刘玉翠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朋友,在搬完煤球算账的时候,刘玉翠执意要给足四块钱,何强反而死活只收三块五。两人之前为了五毛钱的利润挣得死去活来,都想占个便宜。现在又为了五毛钱再次争竞开来,却都想吃个小亏。这就是大人的世界,陈天朗活了两辈子,还是有些看不懂。
最终,何强只收三块五毛钱,嘴里还说刘玉萍人太好,又说自家老二还吃了陈家一个咸鸭蛋,这样一来圆扯圆,谁也不吃亏。
何强拉着煤车走了,刘玉翠欢天喜地,毕竟省下五毛钱,又卖了个人情。一想到自己为儿子买拉砖的拖拉机省吃俭用,刘玉翠就心中发热。粗略计算了一下,这几天好像又存了十块五毛钱,其中有给人家缝衣服的针线钱,有卖柴鸡蛋的鸡蛋钱,还有女儿陈红给的零花钱……
想到这里,刘玉翠就把这些钱一张张地整理出来,基本上都是毛票,最多的是二两毛和五毛。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些毛票换成大张再和藏着的钱搁在一起,然后就又惦记藏着的一千八百块钱,两三天没见了,也不知安不安全。
刘玉翠往外面看一眼,不知道儿子陈天朗吃完饭跑到哪儿去了,这小子鬼一样,总是不沾屋。这样也好,刘玉翠看看四周没人,就跑到自己那台缝纫机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缝纫机的肚子,从里面摸出来存钱的纸包。
刘玉翠的记忆力一直很好,印象中这纸包的样子好像不是眼前这样,她心一慌,忙把纸包打开,里面包裹着的是百元十元的票子,数一数,没错,一千八百块。再说一遍,没错,的确是一千八百块。连续数了三遍,确认了里面的金额没变,刘玉翠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看着这些钱,刘玉翠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钱数是没少,但这些钱的样子咋看都和自己藏之前不一样。
刘玉翠拿起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凑到自己眼前使劲儿看,怎么看都有一种陌生感觉。
这张钱不是我的,我的那些钱都沾有我的血与汗。
我熟悉它们的模样,熟悉它们的味道。
刘玉翠下出了结论。
那么就是说,这些钱被人动过了。
谁动了呢?
女儿绝对不会!
那就是---
“陈天朗,你这臭小子,你死到哪儿去了?”
刘玉翠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