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阮的思绪回到了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她第一次从庄子上回到蒋府。本是自己的家,却好似是寄人篱下似的,站在尚书府的门口既是紧张又是欣喜。她穿的破烂不堪,周围有人群指指点点,纷纷猜测着她的身份,她感到羞愧无地自容,就在这个门口,夏研和蒋素素打扮的光鲜亮丽来迎接她。她们越是做的温柔尔雅,越是衬托的她粗俗不堪。就在蒋府的这个牌匾之下,那扇紧闭的大门打开,从里面涌出了各种各样的伤害和耻辱。她从蒋府的大门到深宫的大门,一次比一次更是狼狈。前世的那个画面就像是一个笑话,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如今呢?蒋阮抬起头,目光落在尚书府那块巨大的牌匾之上。那是先皇御赐的牌匾,蒋权的骄傲,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落满了灰尘。前生夏研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吩咐下人将这块牌匾擦拭的干干净净,仿佛那就代表着蒋家的荣光一般。如今蒋家已经快要倾塌了。此生她回蒋家的时候就在这里,大门口外立下誓言,要在这里将前生伤害过她亲人的人全部屠戮干净,她在这里埋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如今种子早已破土长成参天大树,只要再稍加用力,就能将这座埋葬了她和她家人的巨大坟冢连根拔起。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后的家丁身后,慢慢的走出了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他面色阴沉,恶狠狠地盯着蒋阮。
蒋权也许是刚下朝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又或者是想要以这身衣裳来压一压蒋阮的势头。只是那模样实在是憔悴的很。蒋阮微微一笑,礼貌的打招呼:“父亲,好久不见。”
许久不见,蒋权几乎和蒋阮印象中那个儒雅决断的中年人判若两人。他消瘦了不少,肤色也晒得很黑,两边的颧骨深深的凹陷下去,瘦的出奇,整个人已经显出了老态。蒋权一向是个注重外表的人,当初即便是年过不惑也如当过而立之年一般,年轻儒雅的很。如今却是一个生的不怎么好看的男子模样,或许还有几分倾颓之势。
只有那目光中的冷漠与刻薄还同上一世一模一样,蒋权冷笑一声:“归宁,你还把我蒋家看在眼里?”
蒋阮点了点头:“我自是将父亲放在心里的,时时刻刻,从来不敢忘怀。”血仇和耻辱怎么敢忘记?她唇角微扬:“只是父亲却好似并不喜欢女儿如此罢了。”
这话里的意思里里外外都是在指控蒋权为父不慈,蒋权气急,怒道:“我可曾短了你的吃穿用度,别忘了我还是你爹!没有我,你如何长到这么大?如今翅膀硬了有人撑腰,竟是编排起你老子来了!这是哪里的山野地方学来的野规矩!”蒋权自持文人身份,从来说话都斯文的很,外人何曾见过他如此粗俗的骂人。此刻大约也是心里急得很了口不择言,倒是教周围的人群中看见了真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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