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清楚地看到玄明一下子红了眼圈,他低了头掩饰,含糊而郑重地道,“父皇放心,儿臣记住了,儿臣一定……好好地回来!”
队伍上路了,一直向西前进。一路上玄明都不怎么说话,默默地埋着头。天景也不打扰他,让他沉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回味刚才的感动。
陈玄明,自出生起就因母亲蛮横,舅舅势大而被父皇冷落忌惮,近几年父皇对他的态度虽有所缓和,但终究有些暗藏的芥蒂。他也习惯了,这次他本想着只要能入山,不管是对护花神兽还是对同行的对手,都要以命相拼。不成功便成仁,总之不能让父皇失望甚至看不起。却没想到父皇的希望只是让他好好地回来,原来,父皇终究是疼他的。
天景也为玄明在父皇心中有重要位置而高兴,同时也为自己又一次跟父皇的想法不谋而合而得意。
这次所有的赴会者中,贺云阳绝对是最有可能入山的人。师傅不是说玉寒山神是要看热闹才放人入山和神兽打架吗?既要看精彩的热闹,就必然要选最出色的人进去。不知道另一个被选入山的人是谁,但跟贺云阳同行,危险程度都是相当高的。打不过护花的火麒麟还好,二人自然一起出来,但若是万一摆平了神兽,最后摘得玉芙蓉、走出玉寒山的,也许只有云阳公子一人,然后他就会说,另一个人一不小心,被火麒麟烤焦了云云。
这个给贺云阳当垫脚石的倒霉蛋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玄明就好。
最初几天,天景因为乍离父母身边还不适应,乖巧安静,对玄明的嘱咐无条件服从。玄明欣慰得意,以为她会一直这么乖,以为先前所想的这一路上要为她操的心生的气都是自己多虑。
事实证明玄明就是老实人,老实人容易被假象蒙蔽。他也太不了解天景,她从三岁拜翊雪为师,十一年里,师傅那跳脱不羁,放任狂野的性格,早已对她潜移默化了。
走了十天左右,已快到大渊北境的边界,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草海。这样开阔的景色人和马都不能保持淡定。扎营休息下来,除了留下几个当值的,玄明带了其余的侍卫,向草海深处纵马打猎去了。那些侍卫中,当然少不了一个小不点儿的身影。
从适应了旅途生活后,天景就渐渐地活跃起来,那辆为她准备的马车很快成了摆设,整天就是骑马。她虽然身材瘦小,但行动非常灵活麻利,再加上她可是会驭兽术的,因此再烈性的马到了她手上,都老老实实地任其摆布,倔脾气一点没有了,队伍里骑术最精湛的侍卫队长也不禁啧啧称赞。但也不由腹诽:这么疯野的丫头,哪里像个公主!
队伍里最可怜的人就是赵太医。当初天景在秋月明的面前那叫一个乖巧,对母亲喋喋不休的嘱咐,只是不厌其烦的安静点头,没有不答应的条件。于是他想这就是一趟美差,每天只要按时煎药给公主就行了,她这么听话,自己用不着多操心,还能讨皇上和宁妃娘娘的欢心,多好。
可是……现在他望着那个在马背上和侍卫们一起大声唱歌的小小背影,惟有一声长叹,熬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