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叹息,一般人生活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而贺云阳则是准备走第一步时,就已经看清了后面的几十步。难怪他棋下得好,也难怪他从來沒有真正快乐过。他这个人,一定要把所有事的前后因果看个通透明白才罢休,他从不知道难得糊涂的道理。
她又想说那我去告诉我父皇我喜欢你,让他写国书向你父皇提亲,把我嫁给你。
但这是说不通的。父皇会问,你都沒有见过贺云阳,怎么会喜欢他?她总不能回答,听说他长得漂亮,又挺有才华的,所以女儿喜欢他。这话用來哄父皇,绝对过不了关。但若实话实说:其实吧,女儿三年前就认识贺云阳了,还和他一起进玉寒山摘过芙蓉花呢。我和他在银月原上幽会过好多次了。他喜欢我,非我不娶,上次他抗婚不娶恢朝的公主,挨了他父王三十记火龙鞭,也是为了我!
这些话若是说了,估计父皇先是大惊,然后得气得吐血。几年前就和男子定了私情,还经常半夜三更偷溜出宫约会。这是公主的作为吗?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像个公主。
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路都走不通,大概他们也只有这样暗无天日地熬下去了。她仰头和他相视,一言不发。
看着看着,贺云阳急促地叫了一声“天景”,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嘴唇冰凉,呼吸却是灼热的。然后他的身体倒了下來,紧紧地压住了她。
天景是恐慌的,但只有短短一瞬,她就释然了,认命了。贺云阳想要什么,就让他拿去好了。她不能一辈子做他的女人,那就这一刻做他的女人也是好的。她努力抬起手推了推他,当然推不开。于是她松了口气,女人碰到这种事情,总要挣扎抵抗的,她挣扎过了,但这个家伙力气那么大,她哪里挣得开!
贺云阳的吻越來越灼热,他的身体和手指也是灼热的。天景被他越抱越紧,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眼睛、脸颊、脖颈、锁骨……继续向下拓展着他的疆域……
忽然,贺云阳猛地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像被人施了定身术。片刻,他放开她,看着她嫣红的脸颊一声叹息,“小丫头啊!”
再然后,他就翻身仰躺在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了。
天景也躺着,她心里在纳闷,贺云阳有沒有拿走他想要的东西呢?如果他拿到了,她的身体应该有什么反应啊?他那句叹息是什么意思?是嫌她不够好吗?前生,她沒有把身体给过陆离,神仙,连动情都是孽,更何况是身体的纠缠!今生,她是真的想把自己交给这个男子,可他到底拿到了沒有呀?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在银月草丛里躺了好一会儿,直到都以为对方睡着了。贺云阳坐了起來,拨开遮住她脸颊的一丛草,“天景,你生气了吗?”
“我生气?我也得有个生气的理由啊!”她也坐起來,想了想还是直接问,这个问題拐弯抹角地问更难说清楚。
“贺云阳,我的清白还在不在?你到底拿去了沒有?”
他一怔,随即大笑起來,又抬手摸她的头,“天景,你可真是个小丫头。我沒有拿去你的清白,我是真想要,可这礼物太贵重了,我现在还要不起。不急,反正是我的,等我要得起的时候再要!”
她沉默片刻,然后嘴角和眼睛都弯成月牙。这是标准的陈天景诡计得逞式笑容,慢悠悠道,“你说沒拿去就沒拿去吗?你说得不算,我怎么感觉像是你拿去了?”
“你,你别诬陷人啊,我只是抱了抱你亲了亲你而已,我……”贺云阳涨红了脸,他怎么忘记这个丫头最会赖皮了,这一次她又要赖他什么?不会还是要……他怒道,“你连清白被拿去了该是怎样都不知道,怎么就说是我拿去了!”
“不管,反正我是这么感觉的!”天景站起身來,口气平淡却不容抗拒,“明天我们还在这儿见面,你带盒印泥來。再卖身给我一次!”
贺云阳哭笑不得,果然又是卖身!我干什么了就來回卖身给你!欺人太甚了吧?他怒吼了一声,“陈天景!”
她恍如不闻,在双手掌心各看了看,自语道,“这次我要在两只手上各盖一个章,上双保险!”
“陈天景!”他吼的声音更大了。
“叫什么叫啊!我已经决定了的事休想更改!你要是不带印泥來,我就把我父皇盖御印的那一盒偷出來,那可是盖御印的,用那个签卖身契,哼,保你三辈子都翻不过身來!”
听了这凶悍霸道的宣言,贺云阳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儿了。好一会儿他呐呐问道,“天景,你就这么想让我卖身给你啊?”
“当然了,你卖身给我,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不是说我们两个人要一起熬下去嘛,就这样,把我们的命绑在一起,一定能陪你熬到出头之日的!”
“是这样啊!”他安静微笑,“那,明天你就把你父皇盖御印的那一盒带來吧,既然卖身给你,就签个长效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