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端起那洒了薄薄一层花粉的瓷盘,仔细辨别了一番,她年轻时也没少被别人害过,更没少害过人,夹竹桃花粉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是小儿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只是心里一颤,没错,这果然是夹竹桃的花粉。
“你这个弟弟,果然有几分像你。”老夫人的语气让人难以捉摸,似乎带着几分赞许,又似乎带着几分试探,“都一样的有心计,很大胆,也很会运用自己的能力。”
秦玉暖微微福了福身子,依旧是那样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果然就听到老夫人有些冷淡地下一句:“所以同样,也让我很不喜欢。”
内容虽然不好,可是语气却分明带着一些袒护,秦玉暖听得明明白白的。
“知蝉。”老夫人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已经开始抖抖索索的知蝉,每日她的花瓶熏香之类的东西都是交由知蝉打理的,这一串红里头为什么会掺进夹竹桃的花粉,老夫人心里头很是清楚。“你以后,就不必留在我身边了,我身边,不能有你这样的人。”
话虽然说得轻巧,可是知蝉知道,老夫人这意思就是准备要她的性命,敢对老夫人下手的人,从来没有一个可以活得安稳的。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知蝉服侍您这么多年了,老夫人您不能因为秦少爷的一面之词就怀疑奴婢啊,奴婢当真不知道这里头为什么会有夹竹桃的花粉,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的。”知蝉还在苦苦哀求。
“就是因为你服侍了我这么多年,所以我才对你放松了警惕。”对于敢于挑战自己的人,老夫人素来不会讲究情面,这一点,倒是和秦玉暖十分相像。
“老夫人……。”知蝉还想要挣扎,却是突然就被两个身材精瘦的丫鬟一人拽着一个胳膊给拐走了,这两个丫鬟虽然看着精瘦,可是手臂上全是肌肉,手法也极为老练,眼神犀利,看得出来,这是老夫人身边养的几个有身手的丫鬟。
“怎么,你满意了?”老夫人低头抿了口茶,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问秦玉暖还是问秦宝川。
秦玉暖徐徐向前:“玉暖只是担心,知蝉不过一个丫鬟,这背后,定然有指使她的人,为何老夫人不……。”
“顺藤摸瓜?”老夫人抬眼,眼神里竟然尽是嘲笑,似乎是在嘲笑秦玉暖的无知,嘲笑秦玉暖的天真,“自打知蝉十年前进我的院子起,我就知道她是谁的钉子,可是我偏忍着,她不是想看着我吗?我就让她看着,哼,我享受那种当她拿到我故意传递给她的消息时的沾沾自喜,她以为自己聪明,却始终逃不过我的手掌心,这一次,若不是你们,我会让知蝉一直埋伏下去,老来无事,既然有人愿意陪我斗,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葛云英,这个曾经响彻了整个南方战场的名字,如今的宁王府老夫人,她斗了大半辈子,已经是以斗争为乐趣了。
瞬间,秦玉暖觉得脊梁骨生出了一种凉意,老夫人活得很潇洒,却也活得很累,想到如今的自己,也始终活在斗争之中,不知道老了之后,会不会也会像老夫人这样,一生都活在处心积虑之中。
“老夫人您说的‘她’到底是谁?”秦玉暖试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