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大门就是。”车夫把马车停下来,没有停到私塾的大门口,实在是胡同不大,车驾开过去就把胡同堵一半了。再者现在离放学还有一会,若是车子开过去,只怕影响到路人通行。
聂大太太和聂蓉蓉从车上下来,并没有进去,而是外围大概看了看。私塾其实就是一处民宅,三进的院落改造成之后就成了私塾,地方也算够大。婆媳边看边评论,晃了一圈之后,也快到了放学的时间。
考虑到一会人多了,聂大太太和聂蓉正要回到车上去,就听私塾大门口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我是举人,就是被免了官,到这里当个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聂大太太和聂蓉蓉不禁看了过去,说话的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脸如黑碳,身如竹杆,两鬓白发都有了,说话的时候五官都有些扭曲。身上衣服更是破烂,虽然自许为举人,但看着不比叫饭的体面。
“举人?就徐大爷这样举人,也是少找的。”私塾管事冷讽的说着,又道:“别给脸不要脸,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方就敢上门来。说出来吓死你,这是郑王府办的地头。”
姓徐一听郑王府三个字,顿时变了脸色,二话不说提脚就走,只怕走慢了棍子打身上了。
姓郑的走的很快,在聂蓉蓉身边一闪而过。聂大太太并没有太当回事,别说京城,就是青阳也常见,有人发财了,有人落魄了。多少曾经大富的人家,到最后落魄的连饭都吃不上。
“啊!!”聂蓉蓉突然惊呼起来,明明没见过的,她却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管事叫他徐大人,她还是没想起来,直接人过去了,她才乍然想起。
“怎么了?”聂大太太问着。
“那个人……不是徐……青阳的徐家大爷。”聂蓉蓉惊讶的说着,要不是中举,姓徐这两个关健字,她肯定不敢认这是徐宣。
怎么落魄成这样了,同情?不值得,兴灾乐祸?好像也没有,她向来很厚道,只是很惊讶。
“哪个徐大爷?”聂大太太奇问,时间太久了,她真的不知道了。
聂蓉蓉道:“就是换了几个老婆的徐家,后头还说他娶来的老婆肚子里有孩子的。”
聂大太太回想了好一会,才算有点印象,却是无所谓的道:“原来是他啊,自己不修福德,落魄成这样不奇怪。”
聂蓉蓉点点头,这倒是真的,就凭徐宣这样有点起色就换个老婆,现在的结果也是必然。道:“哥儿要放学了,我们先回车上。”——
一年复一年,聂蓉蓉不懂战争,不懂政治,每日就是陪伴着聂大太太,照顾两个儿子。私塾并没有固定年限,有喜欢读书的就可以一直念下去,不喜欢读,不打算从举业上发展的,读完四书就可以回家。
关于儿子读书,聂蓉蓉倒是特意写信问过箫殇,箫殇自己都不是读书的材料,他要是能读书考功名,肯定不会往武官上发展。回信只说能读就读,千万别读呆了,这年头不读书也饿不死,怕就是家里打着读,结果书没读出来,其他事也干不成。
聂大太太和聂蓉蓉虽然都识字,对读书就真不太懂,让管事备上礼,去了老师家里一趟。其实也是想问问老师的意见,私塾有文武班,这两个孩子是在文上发展好,还是在武上发展好,老师的回答却让人纠结了,说文武都不错,没看出偏哪行。
把晖哥儿和然哥儿叫过来问,两个小孩子更是无所谓,让他们说不读书天天在家里玩最好了。聂蓉蓉没办法,便先在私塾继续读下去,两个孩子也算大,接着读下去也挺好。
与此同时朝廷的封赏却是不少,箫殇可能要升官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一波又一波的传来,聂蓉蓉平淡的接受着。凤冠霞坡也好,家财万贯也好,她都无所谓,她只希望箫殇能够平平安安。就在生活平淡无奇时,另一个暴炸性消息传出来,镇远侯死了。
镇远侯顾正明,当朝驸马爷,年龄不算大,但也不能说年轻,过世了。像镇远侯府这种阶层,跟箫家是没关系的,就是上香也轮不上,聂蓉蓉会知道还是听箫太太说的,箫清和虽然没没升职,但此时的他,满朝文武哪个敢说比他牛。
“死了??”聂蓉蓉有几分不敢相信的重复着,实在太突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感也没有公爹去世的伤痛,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顾正明就这样死了,那箫殇如此努力拼命又是为的什么。
箫太太点点头,虽然箫清和不跟人来往,但驸马爷死了这么大的事,就是面子情也得去上柱香,道:“我听云灵说,顾老爷一直没病没灾的,突然间去世了。”
“福德没修够吧。”聂蓉蓉小声说着。
“嗯?”箫太太听得倒是愣了一下。
聂蓉蓉改口道:“是挺可惜的。”
带着天大的消息回到家里,聂蓉蓉连聂大太太屋里都没去,直接把自己闷到房里。想想箫殇痛苦的这些年,顾正明就这样死了,他甩甩手去见阎王,活着的人呢,是不是这笔帐要追到阎王殿里才能算清楚。
顾正明去世在京城算是大事,但这样的大事还不至于传到前线去。不知道要怎么样告诉箫殇,但这不是能瞒住的事,打了几张草稿,最终修书一封寄给了箫殇。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