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太晓得聂二太太没那么好说话,也不敢强辩,只是继续哭着道:“聂二太太就当是可怜大丫头,她都这个年龄了,聂家要强行退亲,她要怎么活。聂二太太就当做善事,算是给大姑娘添妆了。”
“徐姑娘是我什么人啊,我要给她添妆。”聂二太太说着,又道:“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我晓的徐太太的苦处,徐太太也该体谅我才是。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不管到哪里说,只是定亲几个月退亲,就要扣下聘礼,也是徐家不占理。”
徐太太哭着还想再说,聂二太太就抢着道:“若是徐家执意不肯给,那我们只有打官司退亲,到公堂衙门里说个清楚明白。”
徐太太听聂二太太如说要上公堂,顿时有些怕了,若是上了公堂,这聘礼肯定是退还的。但想到那一千两银子,她又十分不舍。想了想便道:“既然聂二太太如此狠心,完全不顾我那丫头的死活,徐家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把聘礼拿出来。”
到嘴的肉她如何舍得吐出来,聂家实在想要,那就嘴上说给,然后慢慢拖慢慢磨。就说没钱死活拿不出来,聂家又能怎么办。
“聂家才下聘多久,哪里就需要徐家砸锅卖铁凑钱了?徐太太,你要是打量着拖死不给,那你就打错算盘。昨天洪家闹的那一出,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聂家可是跟洪家一样,都是跑海运的。随便船行里喊一声,几十个水手就过去堵门了。虽然结不成亲,却也当了这么多年邻居,我可不想闹的太难看。”聂二太太说着,聂家是商户,徐家人上举人,真耍起狠来,徐家得要脸,聂家没那么多顾忌。
徐太太的脸色这回真成猪肝色了,也不哭了,声音也大了,道:“聂太太你也别欺人太甚,你也不想自己是什么出身,哪个正经人家会把女儿嫁过来,给一个丫头磕头请安叫婆婆。”
聂二太太微笑着道:“这就不劳徐太太操心了,反正亲事聂家是退亲了,聘礼也一定要回来。徐太太若是自己送过来,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非闹得两家撕破脸,聂家船行还有上百口子。就像徐太太说的,我是丫头出身,我还怕什么,徐太太若是不怕,我们就们骑驴看帐本,走着瞧。”
聂二太太这话出口,徐太太心里就真怕了,嘴上却不愿意示弱,道:“走着瞧就走着瞧,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徐太太说完就要气冲冲地往外走,聂二太太却是道:“三天,最多三天时间,徐家若是不送来,聂家就要上门讨了。”
徐太太的背影明显顿了一下,却是没敢停顿,敢紧走了。
直到徐太太走出屋,聂二太太一直绷着的脸才算松下来。聂蓉蓉在旁边围观了全程,多少有些目瞪口呆,曾妩是温和柔顺的,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想不温和柔顺也难,徐太太虽然也会善计,会说嘴,但这回跟聂二太太的交锋,马上就成渣渣了。
你会说,我比你更会说,你哭死,我也不理会,你想耍赖,我就比你更狠。你不要脸,我还能比你更不要脸。
聂二太太看聂蓉蓉看的有点呆,不由得笑了起来,却是拉起聂蓉蓉的手,细细说道:“虽然世人要求女子贤良淑德,娘也给你请了教习,让你学这些东西。但你得记得住了,聂家不是高门大户,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才没那么多的讲究,受了欺负,就要反击。就是以后嫁到婆家去,婆婆当然要好生侍候,但若是拿捏的狠了,那不能只想是婆婆就该如何。遇上事情更是不能想着面子如何如何,拉不下脸去,那些都是虚的。若是人家看你好欺负好拿捏,不会因此多怜惜你,反而会因此更加拿捏你。”
聂家就这样发展下去,聂蓉蓉多半嫁到商户之家去。婆婆未必是好缠的,妯娌之间也未必能太平。老天未必会疼好人,尤其是商户里头,市井出身的一堆一堆的,唯有自强才能自立。聂蓉蓉就是有两个亲兄长在,也不可能凡事娘家出头,总要她自己去经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