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此节,裴恕不由勾唇,高高的身子半侧着,剔透瞳仁中,映出一道清淡秀影。
“还是阿……陈大姑娘聪明,你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这般说来,委实是严丝合缝儿。”他由衷赞道。
徐元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直到此时,方咳嗽一声,展了展衣袖:“两位,本官尚在此处,有话也请明说。”
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这小两口儿……哦,不对,他们还不是小两口儿……这对未婚男女,就能当他的面儿打哑谜,成何体统?
想他徐元鲁断案如神,一身煞气不知吓坏多少穷凶极恶之人,这俩竟视他如无物?
这孰能忍?
当他是好欺的么?
徐元鲁登时气场全开、煞气四溢,周遭温度立降,裴恕当下便感知到了。
他“嚯”地怪叫一声,弹指腰畔,嘣响倒似弹箭,旋即歪着嘴角笑:“徐大人,您连这都不知道么?山东流民营大火,大人可有听闻?”
徐元鲁捻须点头:“本官略知一二。”
那便是知之不详。
裴恕上下打量他两眼,想了想,便开始一五一十与他细说。
总归不是他说,便是陈滢说,既如此,那还是他来说罢,也好叫他的媳妇儿歇一歇。
方才逼问郭媛口供那会儿,他看得出,她挺劳神。
徐元鲁思维敏捷,才止听一半儿,便已了然。
“原来,这女童便是那假周九娘的女儿。”他打断裴恕,眉眼冷肃:“这群逆贼倒是好手段,将这对母女皆作弃子,用得干净、弃之干脆。”
裴恕倒有些感慨,抬手弹冠,喟然而叹:“据本侯所知,那方秀娥乃是二嫁,前头死了个丈夫,再嫁的这个丈夫病弱,二人虽育有子女,只那儿子也早夭。她婆母骂她丧门星,天天打骂,还不给她母女饭吃,再加上遭了天灾,她委实活不下去,方豁出命去杀了婆母,不想最后,她母女也皆不得活。”
他摇头叹息,不复再言。
陈滢亦觉唏嘘。
用得干净、弃之干脆。
徐元鲁这八字,正是方秀娥母女命运之写照,而方秀娥此生唯一的一次抗争,亦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