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兀自青白着一张脸,仍被前事所扰,但知实的叙述,始终流畅连贯,思维亦很清晰。
“姑娘,这人很是不善,婢子也只是心中不安,这才与姑娘说了。姑娘就算要查,也请千万千万小心行事,莫要露出行迹来。”她声若蚊蚋,面色却极郑重。
陈滢自不会据实以告,只宽慰她:“我不会去查的,不过是个相貌怪异些的侍卫罢了,小侯爷身边多的是这样的人,并不出奇。”
知实闻言,凝神想了想,也觉有理。
想那威远侯裴恕麾下裴家军,皆是上过战场、斩过敌首的精兵勇将,她们姑娘与小侯爷时有往来,自是见多不怪。
“此事并非大事,只多说无宜,到此为止罢。”如水语声又自响起,入耳时,倒似一曲清商,令知心实底一静。
她忙点头:“姑娘放心,这事儿就烂在婢子肚子里,再不与人说了。”
她素来口风便紧,为人更是沉稳谨慎,何事当说、何事当匿,她自有分寸。
陈滢点了点头,又吩咐她:“娘想必还要再耽搁一会儿,你先去车上备好炭炉和茶水,再叫郑寿把马套了,等娘说完了话,上车就能走。”
知实应是,自去前头传话,陈滢遥望前方,见李氏等众贵妇仍在与许老夫人说话,知道还要再等上片时,遂步下青石板路,进了柳林。
阳光似一面薄削的纸,轻敷于林间,树梢残桠皆泛出微白,满地落叶堆积,并无人扫,踏入其间,便有清响。
此间意趣,便如残荷听雨,落叶秋声,亦是一番气象。
陈滢徐步行着,看似漫无目的,然脑子却飞转不息,将大量信息排列、归纳、提取,以及丢弃。
这在她乃常做之事。只是,在此之前,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契合点,得以令她清晰无误地梳理这海量的信息,每每思及,总会越缠越乱,难寻脉络。
而今天,在听了知实的禀报后,陈滢眼前豁然开朗,总觉得,始终被她忽略的那个点,已然触手可及。
她缓步而行,许许多多的场景与事件,轮番现于脑海:长秋殿、碧荷湖、流民营、小行山……乃至于更久远之前,那些偶尔听来的只言片语,便这寥寥数分钟间,被整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