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是不会开的,一家三口人,听到林振海的马蹄声,早就把大门关了,躲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林振海就在门口喊:菊,菊——
她不答话,趴在炕上,浑身抖个不停。为什么抖,她自己也说不清,不知是怕、还是恨。
林振海在外面叫了一阵门,见里面没有开门的意思,便又大声地说:菊,东西放在门口了。
说完,打马带着小匪走了。
那袋粮食果然就放在了门口。
白冬菊一家饿死也不会动那一袋粮食,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怎么能去接受土匪抢来的东西。
放在门口的东西是乍眼的,白先生偷偷地把东西挪到门口的拐脚处,但还是让村里人看见了,乡亲们看看那袋东西,又怪怪地望着白冬菊一家。乡亲的目光,像打在一家三口脸上的耳光,让他们的脸上感到火辣辣的。
白冬菊也就是从那会儿恨上林振海的。林振海在她的心里如同一只苍蝇,轰不去,又赶不走,让她害怕又无奈。
林振海出其不意地就又来了。一家人只要听到马蹄声,就用最快的速度关上院门,躲到屋里。
林振海一来,就站在门口高一声、低一声地喊:菊,菊,俺来了。
这时,他就看见了一次送来的东西,正满面灰土地放在不起眼的地方,他的心里就沉了沉:菊,俺送来的东西是干净的,俺不抢穷人,那是大户家的粮食,他们该抢。东西俺放下了。
马蹄得得地绕着房前屋后又转了几圈,他又喊:菊,你出来一下,让俺看一眼,就一眼。
白冬菊趴在炕上,浑身哆嗦着,心里一遍遍地说:你个挨千刀的,快走吧。
这时候,林振海又喊了起来:菊,你不出来也行,你和俺说句话。
白冬菊终于受不了了,她从炕上爬起来,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快走吧,俺不想和胡子来往。
俺不是胡子,俺是被逼上山的,不上山俺就得死。
说完,马蹄声远去了。
白冬菊趴在炕上,无助哭起来了。爹娘过来,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娘见女儿这样,眼圈一红,冲白先生说:要不,咱搬走吧,离这儿越远越好。
白先生重重地叹口气,眼里也含了泪:这世道,往哪儿走啊。咱这家、这地就都不要了?
白先生这样说,娘也就没了主意。
后来,日本人来了,杀了白先生,但这并没有影响林振海在白家庄出没。他是匪,官府拿他也没有办法,日本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林振海每次来时,母女两个便抱作一团,抖着身子,以泪洗面。白冬菊哭着对娘说:娘,他要是被日本人一枪打死就好了。
林振海的纠缠,让白冬菊像恨日本一样地恨着林振海。
林振海像头发情的狼,绕着白冬菊家房前屋后地喊:菊,俺想你,俺就是想见你一面。你要是愿意跟俺上山,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菊,跟俺走吧,别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接上你娘也行,你爹的仇俺替你报,杀他几个日本人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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