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种特别喜庆,特别好看的妆,似是女孩子出嫁。
她身上的孝服遮不住身下衣服,袖口露出一些凤栾图案,同样鲜红而又喜庆。
只是那喜庆的红和孝服的苍白,形成了格格不入的对立。
雾气,好似散开了一些,视线中能瞧见村子整个牌楼,能瞧见挂满硕果的村路旁果树。
更能瞧清楚,孤单而又悲伤的余秀。
我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什么。
八败寡妇……
何来八败?
……
七次哭泣,七身孝服。
头先,或是余秀年纪小,并没有嫁衣加身。
等到了年纪,余秀长开了,有了女人模样,便穿上了嫁衣。
红嫁衣的喜庆,还是改不了她身上的晦气。
第八次,余秀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河边,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拼命地捶地,锤得她手掌血肉模糊。
此刻,她身上并没有孝服,也并没有红嫁衣!
“秀秀!”
“秀秀!”
“你在哪儿秀秀!”
清朗的话音从村子深处传来,带着焦急,又带着喜悦。
“秀秀,你不要躲着我!我不怕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顶天立地才是好儿郎,若好儿郎撑不住那些流言蜚语,护不住妻子,又算什么大丈夫!?”
“宾客齐至,你得换上嫁衣,咱们要回去拜堂了!”
那声音分外熟悉。
我耳边,却莫名又冒出来一个声音。
……
“哥,你舒坦吗?”
“那里躺着你的女人,这里躺着你的女人,你要和我抢一个脑壳不好,记性不好的婆娘。”
“你良心坏啊!”
……
“我三书六聘,她瞧不见眼,你想享齐人之福,你心那么野,要遭反噬啊!”
“我容易吗我?背井离乡,就想接着她回去。”
“她不走,我死了。”
“我死了,回不了家,归不了根,下不得葬,投不去胎。”
“我也不甘心啊!”
耳边的声音,就像是在尖叫,在呐喊!
……
“滚!滚呐!”
更尖锐的尖叫炸响,让我瞬间醒转过来。
余秀猛的站起身,她双手不停地滴血,她死死的睁大眼睛,看着村里的方向。
她痛苦,她愤怒,她悲伤……
因此,她哭泣得更凶。
“我是个寡女!”
“他们说,八败寡妇,要克死八个丈夫!”
“我不要你!”
“你滚啊!”
猛然间,雾气中出来一人。
那人穿着黑漆漆的衣服,头戴着黑漆漆的圆帽子。
那黑衣并不显得阴森,胸前还有一朵大红花,分明是嫁娶时候的礼服,帽子也给人一种干净庄重的感觉。
一眼我便认出来,那不正是吕阚吗?
不过,是神清气爽,眼神格外坚决,坚定的吕阚!
他驻足在余秀面前,将她拥入怀中。
余秀拼命挣扎,用力捶打他的后背,想要挣脱。
“我不走的!”
“我死也不会嫁,也不会走的!”
“你家不是我家!”
“我不想害人了!求求你,求求你……”
哭声愈发煎熬。
那股子悲怆的感觉,竟像是一记记重锤,打在我胸膛上。
我闷哼一声,像是一口闷气堵着,又像是一口逆血压在心头。
画面,再一次突变!
吕阚消失不见,河边的余秀消失不见,怨毒的尖叫从村内炸响!
“死!都该死!”
“全部都该死!”
这尖叫声,赫然是余秀的!
毛骨悚然的感觉袭来。
是吕阚死了?
余秀,第八败结束,成了货真价实的八败寡妇!?
就在这时……眼前的一切,忽地支离破碎。
浓郁的青红色雾气,一瞬间遮掩了所有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