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走愈远,周遭愈来愈安静,有时候,老龚会忽然停下来,脚下挪动两步,明明从这里瞧见的另外长廊上有人走过,那些人会像是看不见我似的,就那么过去。还有时候,老龚会更换长廊,从两条长廊之间的空隙穿过。
本身这里的路就不好记,我完全记不住都走过哪儿了。
罗盘愈来愈烫,白烟愈来愈多,老龚这才控制着我手,将罗盘装回去。
再等他停下来时,这条长廊的尽头,是一方小院,栽种着竹子,还有一些其他木植。
院门挂着一个锁头,紧紧闭合着。
身体陡然恢复了控制力,是老龚出现在我肩头。
“呼……”他喘了口气,眼珠子转得十分灵活。
“这……是哪儿?”我万分警觉周围的风吹草动,不过,长廊虽多,罗家内部布局虽复杂,但视野也开拓,能注意到周围并没有人。
“不出意外,爷,你能瞧见你老娘亲了。”老龚咧了咧嘴,舔了舔舌头。
我心猛的一跳,却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迸出来了。
老龚……居然能找到我妈的住处?
不,应该是关押之处……
从院门上的锁就能看出来,她并没有自由。
我没有去开锁,瞄了一眼院墙。
两米多的墙高,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困难,纵身一跃,到了墙顶,再轻身提气,落了地。
院内一片安静,只有两个房间。
地面有很多摩擦的痕迹,砖石都是花的。
老龚挤了挤眼睛,冲着一个房门扬了扬头,我匆匆走向那门。
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我透过门缝,往里瞟了一眼。
屋内光线暗沉,能瞧见有一张床。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延展下来一条黑漆漆的东西,在床下形成了一团阴影堆积。
阴影又延展出来细细一条,到了屋子中央,我视线稍近的位置。
等看清晰了那是什么,我怔了一瞬,随即,涌上来的是一股沉闷的情绪,像是被一只手,死死的攥住了心脏!
两只粗的铁链,常年磨损,表面都显得很光滑。
我晓得,院内砖石上的痕迹来自什么了。
是怎么样一个“罪人”,已经被关押了,还需要用铁链锁住?
心里难受,酸意就上涌,视线更习惯很暗,就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面颊削瘦,苍白,整体就显得很虚弱。衣服更单薄,甚至没有被褥。
这地方的温度低,饶是我,刚来的时候都买了一身大衣。
手,推在了门上,我一步跨入进去。
床榻上的人居然没有起身,反倒是侧过身,背对着我。
就好像她习惯了半夜会被惊醒,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的动静!
月光透进来更多,就能瞧见,她头顶的头发格外稀疏,明明四十来岁的年纪,还算是很年轻才对,那发量,却比不上一个老人。
“唉哟……”老龚先叹了口气,声音便戛然而止。
我砰的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许是我动静太大,那人终于回过头来。
刚好一注月光照在她脸上,她泛黄干燥的皮肤,似是因为剧烈瘦下来,导致皮有一部分都耷拉着。
可眉眼中,我依旧能认得出来,那就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