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若不禁摇了摇头,曾可琪道:“你的好强跟你姐姐很像。”
她这么一说,秦宜若的眼眶里滚出两行清泪,她沉默不语,云激扬将药丸递到她口中,这次她不再推让,乖乖的服下去,药丸遇热化开,一股松针独特的气味上涌,秦宜若不禁想起姐姐秦麟若在世时,两人一起喝着松针茶聊天的情形,不觉又是一阵神伤。
云激扬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握得紧紧的,他掌心的热力让秦宜若心头一暖,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拭去眼泪,对云激扬笑着点头施礼。
云激扬却觉得好笑,两人成婚多日,她还是像刚认识时一般羞涩斯文,时不时地示意施礼,也许这样是见外了,可是云激扬很受用,就觉得这样的她温文柔弱,需要他的保护。
曾可琪道:“秦丫头,其实我丈夫跟你很像,都是非常理智的人,可是在他的理智面前,我就越显得脆弱而不讲理,和他相处得越融洽,我就越要除去盛云生,要把盛云生从我的生命中剔除。”
秦宜若道:“你要去杀了他?”
曾可琪道:“极是,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是妨碍了我。”
秦宜若一阵惘然,在她的认知中,好像两人之间爱意消失,那么要嘛彼此不相干,要嘛还是念着过去的好,而曾可琪的言行很让她难以置信,都已经有了新的恋情,却要除去旧情人,要把过去的感情连根拔除。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可是隐隐觉得这样做是符合人性的。这其实是曾可琪对自己的不自信,以及对后一段感情的投入。
也许曾可琪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她对后来那一段感情的投入已经比先前那一段要真诚,要深入,不然不会有想拔除过去的心意,还那么坚决果断,毅然决然。
秦宜若道:“也许你不需要这么做的,因为我感觉到你其实已经不爱盛云生了。你爱的是你现在的丈夫。”
云激扬却道:“你真的爱过盛云生吗?”
他问得更彻底,曾可琪道:“我也不知道,起码从遗怨谷出来,找盛云生报仇时,我就在担心盛云生一旦出现了,我该怎么办,我好像无法面对他。”
华眉语道:“你担心过去的爱太强烈,会一个不小心就反弹,影响到现在的感情?”
曾可琪道:“正是。”
华眉语道:“换了我也不相信的,毕竟曾经那么荒唐过,在年轻时,荒唐可是一种殊荣,一种尊享。我也会舍不得的。”
被她这么一说,秦宜若也犯糊涂了,华眉语说得很对,年轻时荒唐是被推崇的,那是一种至高的尊享。
秦宜若想问,那么你杀了盛云生吗?可是再一想,好像没听说盛云生被暗杀的事情,这么大一件事,不会没有传闻的。
以曾可琪的身手,当初她可以大闹婚宴,以一敌众,这才被擒的,那么盛云生未必是她的对手,何况盛云生在明,她在暗,她要是真要下手的话,不可能不得手的。那么看来,她对盛云生还是余情未了?
秦宜若猜不透这个故事的结局,只有静静地聆听,曾可琪看她一边在听,一边眼睛在打转,就知道她在思索,笑道:“你想不通吧。”
秦宜若道:“盛云生并没有被暗杀的传闻,你也不可能中途放弃,难道说还是余情未了?”
独孤梦道:“刚才不是说她不爱盛云生的吗?”
秦宜若正要开口,云激扬道:“感情的事本来就难说,外人看不清也是自然。”
独孤梦道:“不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华眉语道:“有时候旁观者也未必清,总之感情就是难以明说的就对了。”
见他们这么说都好像难以解释,曾可琪不禁脸上泛出一丝得意的神情来,她还有一些天真的少女心,看到荒唐的事情,让这么一群年轻人都弄不明白,自己好像也算是赢了一般。
曾可琪道:“我潜入盛家,是穿着夜行衣,带着匕首,准备暗杀盛云生的,可是真的走近了盛家的亭台楼阁,还是忍不住心思浮动,总觉得住在这里的该是我才对。”
秦宜若道:“遗怨谷不好吗?”
曾可琪道:“遗怨谷仿佛世外桃源,盛家却是人家富贵场,如果我说我很贪心,想两者兼得,你信是不信呢?”
秦宜若叹息道:“有时候见多识广也有见识多的麻烦,那就是心思容易活,不会安定下来,守在一处。”
云激扬道:“这倒是未必,也要看人的。”
华眉语道:“我觉得谷主这么想也对,到底是付出了那么多,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反而不对劲了。”
独孤梦看看华眉语,又看看秦宜若,再看看云激扬,董雪娥忍不住说道:“你干什么呀。”
独孤梦道:“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都进入了故事中,是故事的一部分,可是他们又是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曾可琪哑然失笑道:“这和我的想法一致,他们各有心事,各有所需,所以都会把自己的想法投入到别人的故事里,可是别人的故事又是别人的,这又让他们找不到自己,有一些迷失感。”
独孤梦道:“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听故事呢。”
华眉语瞪了他一眼,说道:“专心听故事,别吵。”
独孤梦也不理会她,说道:“谷主,盛家不是投靠了官府,那么你这样进去也就罢了,心思浮动起来,就不怕惊动了旁人?”
曾可琪道:“他家还真的有武林高手,我浮想联翩,一时出神,就被发现了,一个和尚在花园里看到我的身影,呼斥着问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