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均只有惊涛怒海,却看不到多少浪花,云激扬则是浪花大幅度地翻涌,竟然没有看到有风浪。
一旁的秦宜若看得眼睛一花,恍惚间好像是云激扬和薛均两兄弟在比武过招,分明就是一脉相承的路数。
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绵里有针,表面的一致中,暗波涌动,礁石林立,无风都会涌动三尺浪。
秦宜若看了一会儿,又要闭上眼睛,他们的招式优美,武器就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有一种自然灵动的美,可是看得细了,分明是危机四伏。
她是越看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越看越不知道该怎么去看。
是该相信彼此的和谐一致呢?还是相见仇视呢?这种情形,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情愿逃离。
但这种比斗又不是寻常可见,它本身还有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惹人前去探索,去看看到底该相信哪一种。
甚至还想去查探,每一种眼见的可能性,在他们两个身上占到多少比例,什么时候,哪一种可能性会成为主导。
这样的探索很有趣的,虽然场中是两人在比斗,可是旁观者的心情,却仿佛自成一体,因他们而起,又好像与他们无关。
借着别人,成就着自己,又如别人和自己,本来就是一体,彼此不可分割,这种情形想想就有滋味。
秦宜若忽然想到了以前李灵真穿越过来时,两人有一次聊天,李灵真说,她喜欢去鉴赏人家的画作,画面是人家做出来的,可是在欣赏画的过程中,一切内心活动都是自己的,不同的人生历程,会有不同的感悟,这叫人与艺术的对话,也叫做鉴赏。
以前秦宜若听过也就算了,可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叫鉴赏了,就是这么一种情形。
李灵真还说,好的艺术品会引起人们的内在思潮,会产生晕眩感的,比如说有一座艺术品叫做大卫的雕像,很多人看了之后,会有晕眩感,会产生幻觉,会神志不清,后来人们把这种情形叫做大为综合症。
而且越是有高层次的艺术修养的人,越容易对大师造就的作品,产生共鸣,晕眩得就越厉害。
秦宜若没感觉有什么晕眩,但她的内心起了波动时,第一想法就是大卫综合症。
她不禁笑了一笑,幸亏她平时积累的常识够多,在看他们打斗的时候,她的思路会跳跃开来,会去整合自己平时积累的常识。
假如说不是这样的话,别的人看了又会有什么感觉呢?想到这里,她开始缓缓地透了一口气,嘴角浮上笑容。
她不再为两人之间到底是敌是友费心了,那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跟她的关系并不大。她坐得累了,需要站起来走动几步了。
秦宜若才一起身,只听薛均大叫一声,他的嗓子本来柔绵清亮,非常有伸缩性,所以唱戏会唱得声情并茂,让台下掌声雷动。
可现在这么一叫,分明是裂吼,开山裂石的吼叫,这才是江湖中人的本色。吼声未已,薛均的招式又是一变,好像是大江之中,海浪极翻,仿佛要把江水来个底朝天一般。
就在海水快要翻尽之时,蓦然,从海底显出一队竹排来,迎着风浪挑起,那竹排梢头,都是削尖了的,宛如利器,迎风应浪,呼啸而至,仿佛海底出现了一个怪兽似的,张开了血盆大口,要把云激扬吞啮下去。
这一招声势惊人,风声大作,连一旁观战的秦宜若都忍不住掩袖遮住了头脸,她的嫩脸都被吹得隐隐发疼。
而且沙石滚滚,空气都开始显示出浑浊来,这时只听云激扬一声清啸,刀随身转,连续使出“得”,“天”,“独”,“厚”四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