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做什么凶狠的表情,也没有放什么狠话,只是很平静而淡然地看着三人。
三个人仿佛被同时按了静音键,呆怔了一瞬,然后其中一个醉汉快速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其他两人也跟着连连点头致歉,然后很有默契地同时挪动脚步,快步离开。
似乎一瞬间,三个人的酒都醒了。
看着三人走远后不时回头,又继续加快脚步,终于背影消失,陈道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些失望。
回到家,洗过澡换过衣服,坐在桌前,看着没有亮屏的笔记本,陈道知道,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如果只是顺其自然的话,他不仅永远没法找回“三十年前”的自己,找到正常的生活节奏,还有可能因为已经被“异界三十年”扭曲的灵魂,毁掉他的整个人生。
这并非是杞人忧天或是自寻烦恼,他各种无法完全用理智控制的本能、习惯,偶尔冒出来的狂躁或狂暴的情绪,都在预示着他与现在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不行,他好不容易才回来的,必须得想办法找到解决的办法。
他打开电脑,打开了学校的网站,点开心理咨询与服务中心的页面,填写申请表格。
如果现在是在异界的话,他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
但如今已经回来,在这平和、安全的世界,他的心理状态就可以说是“有问题”了。
他原本自我调侃的“异界PTSD”,现在看来成真了。
第二天下午,请了假的陈道到了心理咨询与服务中心所在的大楼,在一位漂亮温柔的学姐接待下,在等候室填写一些表格、问卷。
虽然他愿意寻求心理治疗、心理帮助,但如何准确地表述自己的情况,还是让他昨晚费了不少心思。
如果没办法说出自己面临的心理困境,那么寻求心理帮助就毫无意义。
最终他的想法,是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来解释自己的异界经历,希望能让医生理解他的状态。
如果不行的话,等具体看咨询情况,再做其他表述。
等候室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位学校辅导员与一位高年级同学。
陈道一边填表,一边听着那两人的低声交谈。
正常来说,按他们的距离,两人的低声交谈陈道是听不清的,但从异界回来后、这一个月的各种锻炼和适应,却让他对声音信息更加的敏感。
就像是升级了解码软件一样,哪怕耳朵的结构并没发生任何变化,大脑对于听到的信息,反应的速度和程度却发生了改变。
两人交谈的内容,引起了陈道的兴趣。
他们今天是陪一名大四的女生过来进行心理咨询,那位女生现在就在里面的咨询室里。
从两人的低声交谈中,陈道知道了那女生的身份,以及来到这里的原因。
这女生在去年暑期和她宿舍的另三名室友结伴去西北旅游,但路上发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除了女生外,其他三名室友都在这起事故中丧生。
而女生虽然幸存了下来,身体上只受了点轻伤,很快就好了,但亲眼见到三名好友的死亡,心理上的创伤却始终未愈,一直没有走出来。
女生的心结在于,她之所以幸存了下来,是因为她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哪怕是坐大巴也不例外。
但她并没有提醒三个好友要系安全带,所以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有机会救下三个好友的。
将问卷的最后一项填完后,陈道忽然将表格折了起来,塞进口袋,起身跟那位把他带进等候室、给他问卷的学姐道别,说是临时有重要的事情,得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