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该拂袖而去还是强自镇定的留下来?
卓昭节陷入艰难的抉择中……
她手心忽然一凉,却是宁摇碧将一只似‘玉’似石的哨子塞进她手里,道:“喏,你不是喜欢饮渊么?我让它陪你玩耍几日如何?一会你见着它,吹起这只哨子,它自然就晓得要听你的话了,起初几日,记好了要亲手给它喂食,它爱吃肝脏,也吃‘肉’,自己来了兴致也会出去捕捉些野味……”
卓昭节茫然道:“你要干什么?”
宁摇碧道:“就是看你喜欢它,让它和你玩耍几日,怎么,你不要?”
“……还是不要了。”卓昭节抿了抿嘴,将哨子还给他。
宁摇碧思索片刻,低声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我没有讨厌你。”卓昭节仔细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道,“但饮渊乃是御赐,不宜转‘交’他人。”
“只是借你几天,我没说给你。”宁摇碧平静的道,“我今儿就要走了,几日后,它就会沿着杭渠追上我……”他的声音忽然一底,带着难以描述的伤感与‘迷’惘,“你就讨厌我讨厌到了连这几日都不肯养它吗?我记得你上次是很喜欢它的,甚至还想到了长安也养上一只。”
想起河边九死一生后看到他的那个刹那、屈家庄里他臂上的血痕、那句“我也累了”背后的忍耐宽容、不在乎救命之恩的名声好处甘心把功劳让与谢盈脉的成全……相比这些,从前那些戏‘弄’又算得了什么呢?
纵然没有到了喜欢他想嫁给他的地步,但实在是不讨厌的……卓昭节和他对望良久,见他目光逐渐黯淡,到底败下阵来,避开他视线道:“好吧……只是它当真听我的话?不啄我?”
宁摇碧神情平静依旧,嘴角却飞快的勾起又勉强忍住:时五说,小娘子大抵心肠软,有时候说理和强势不成,索‘性’装可怜……
好吧,时五虽然用心险恶,但这小子到底是在长安小娘子中间所向披靡的存在,还是有点用处的……
宁摇碧决定回长安后少揍时五一下,嗯,只少一下。
“你放心罢,饮渊向来听话,若不然我怎么敢叫你亲自去喂它?”宁摇碧含笑道,“这会它被苏伯带在前头,我送你的话恐怕旁人议论你,所以就让苏伯出面了。”
卓昭节心头略松,这才道:“你今儿就要走了还要出来?”
“船已经在渡口,东西是早就收拾好了的。”宁摇碧简短道,“一会告辞后,直接去城外码头就好。”
这么沉默了片刻,他终于道,“辰光差不多,我要走了。”
“……哦。”卓昭节站起身,跟着他出了帐子,‘春’风吹过,开到正盛的杏‘花’纷纷扬扬,旁边桃‘花’亦被吹来,‘花’谢‘花’飞之间,宁摇碧肩头方才落上的杏‘花’被卷走,却有更多的杏‘花’桃‘花’沾上……他伸手接了满把杏‘花’、桃‘花’,小心的放入袖中,微笑着道:“昭节,咱们长安见!”
就此翩然而去,‘春’日淡粉浅绯‘交’织的‘花’雨中,他的背影自成画卷。
卓昭节在院‘门’里止步,她捏着哨子,看着宁摇碧转过院墙,人影不见,却渐渐蹙起眉头。
饮渊被送到缤蔚院,卓昭节吹了吹哨子,它很是温驯的蹭过来,亲昵的主动往她手心拱,卓昭节心砰砰的跳,壮着胆子‘摸’了‘摸’它,见它乖巧,这才放了心,吩咐明‘吟’:“取盘牛肝来。”
喂完饮渊,它高兴的清唳一声,振翅冲霄而起——院中顿时响起一片惋惜的惊呼!
古杏和古桃虬劲的枝干早已将缤蔚院的上空整个的环绕起来,尤其在‘抽’发新枝的‘春’日,如今两株古木都开得如云如霭,被不知道怜惜的饮渊一冲,顿时哗啦一下撞断了一迭‘花’枝不说,那急雨也似狂落的‘花’瓣更叫初秋、立秋等人心疼的差点掉下泪来!
卓昭节也急红了眼,用力吹了哨子——于是,饮渊又一个利落的俯冲,撞开另一迭‘花’枝,在不高的地方一个干脆利落的滑翔,轻巧的落在她面前的栏杆上,乌黑的眼珠里全是乖巧与无辜……